文╱王靖（文史工作者）

開年瞻望台灣前景，這既是應景，也是大題目，至少一年之計在於春。

台灣的前景在那裡？這是一種提問，但似乎少了點自信，也不夠積極；換成台灣前景如何營造，這就成了公共議題，這又在乎能否投入，有意願者是否有機會參與，更需要發願和祝願。除了代議制，公共議題的討論和共識的營造，更需要有一整套健康且運作正常的機制。從太陽花到「陳抗」難歇，看來台灣在這方面還很匱乏。

處在一個自居已經民主化的開放社會裡，提問台灣的前景在那裡，其實還夾雜著些許的焦慮和對現實的不確定感。不論選舉結果的顏色為何，但在短期內都有一種興奮之餘的失落感瀰漫人心。最典型的例證，就是蔡英文總統的民意支持度，從過半到反對者過半，還不到任期的一半，這說明民主選舉的有效期很短。

這是台灣的民主體制運行出岔了，還是政治人物編織的良辰美景無從在現實裡兌現。開年看台灣前景，又似乎很難寄望政治人物以及他們的承諾不會打折，從髮夾彎到勞基法反覆修法的爭議，不管何方勝出，台灣民主體制和社會共識已因此深受其害，更無論萬箭齊發的促轉條例、修改課綱、追殺黨產，幾乎全屬刀刀見骨的政治清算，卻無助於台灣目前面臨的挑戰，特別是深陷僵局且進退兩難的大陸政策。

民進黨好不容易取得完全執政的優勢，為了改革和兌現政治理念，蔡英文說「我一定要堅持下去，這些事一定要做」，但「兩岸關係不會暴走」，等同無法兌現「台獨」理念，依對岸崛起的勢頭觀察，未來只會更難。蔡英文的「新情勢、新問卷、新模式」若淪為單向的訴求，行政院長賴清德上任後，在立法院表態宣示的「台獨」立場，豈不成了「騙局」。

這多少可以印證去年底的年度選字會選出一個「茫」字，這是李白的「拔劍四顧心茫然」，還是韓愈的「茫乎其若迷」，如果有人提問：「沒有方向、沒有信心、也沒有辦法，這是誰的錯？」在台面上唱高調的，面對內外困局，又有誰能提供解方，或敢於承擔責任。

台灣有無前景，當然要寄望下一個世代，長江後浪總要能推前浪，且要能人才輩出；但台灣的少子化已注定未來二十年的人口優勢將漸次流失，一個老化的社會加上精英人才不時出走大陸的訊息，而外勞達到七十萬人的新高。這是斷裂型的結構，又如何由內而外，想望台灣的前景寬廣。

因「茫」而「迷」，這還意味著前景堪虞，因為開年就有可能換個景觀嗎？與其「茫乎若迷」，不如守著窗兒等著點點滴滴的「小確幸」，走到這一步，有可能成為未來世代的挑戰者和競爭者嗎？但「小確幸」絕非年輕世代的首選，而是缺乏更多的選項和環境，這才是要害。

蔡英文總統日前與媒體年終茶敘上說得好，「上坡的路再辛苦，只要想到未來美好的風景，就會繼續走下去。」旨哉斯言，然而何謂美好的風景？這就像何謂幸福，這不能是一幅抽象畫，而是在生活中的實質感受。

蔡英文在茶敘中，還同時宣稱要為青年低薪開藥方，其實這是要為台灣的經濟轉型和脫困找到更好的發展勢頭，讓青年投入職場有奮鬥的誘因。

然而台灣的低薪現象由來已久，而且是結構性的低薪，再看看勞基法修法的反覆，可以感知台灣內部的結構利益衝突相持不讓。除了藍綠分野外，在一個缺乏共識的社會中，這些只會逼使個人專注追求眼前利益，多數人對公共議題自是無能為力。

瞻望未來，台灣其實沒有悲觀的條件，眼前偏偏又是層層霧霾，除了空汙，更多的是政治上的汙染和誤導；陶淵明有詩「縱浪大化中，不喜亦不懼」，有識者與其川上觀潮，不如躍身大化，為了台灣，為了兩岸生民福祉，要能超越現實羈絆，營造新的願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