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薛好薰

有時喜歡某種花草，但知道無法擁有，便早早熄了非分之想，只負手欣賞著。就像看著嫵媚的青山，卻保持著遠觀神遊，始終不會向山走去。

自忖不是細緻的人，恆常隨興所至忽冷忽熱，不論植物生性如何，一律無差別待遇。如此一來，能禁受得住嚴峻考驗的品類到底有限。種植久了，經過多次挫敗，漸漸知道自己可以和哪一類脾性相合，彼此對話。

總欣羨種植高手的非凡耐性、觀察力，料想他們應是記憶力強的人。植物不言不語不動，不像嬰兒以哭聲來召喚大人幫他解決需求，貓狗寵物會跳到主人面前，搖尾巴，喵喵汪汪來索求。而植物在環境溫溼度、光照與營養等各方面出了差錯，沒法自在生長時，它們總是自己想辦法解決：從葉尖滲出水滴、黃掉幾片葉子、枝條稀疏瘦弱，徒長爭取陽光……，直到彈盡糧絕、無法自救時，便黯然枯槁退場，永遠不開口求人，也不抱怨，這很像家中體恤兒女工作繁重，不忍加重其負擔的老父母。

所以，那些綠手指必須要了解花草脾性與愛好，布置一個生長的樂園，控水控溫、光照遮蔭、施肥、滅菌蟲，發現植物最細微的表情：一片發皺的葉是自然老化還是不適？正處花季，卻只有零星的蓓蕾，是光照問題還是花季前太晚施肥？……這些都是我欠缺的。既然清楚自己擁有什麼條件、可以豢養什麼花木，便不會高估自己，把金枝玉葉請回自己的小門家戶受委曲，或者荼毒。

於是我便識趣地避開雖然喜歡，但並非自己能供養得起的花草，畢竟，在付出的時候還是先掂量利害關係，將喜歡的指數和未來必須付出或折損率相較，如此這般概算一下，就知道自己所能擁有的，雖沒有奇花異卉，卻也枝繁葉茂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