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梁純綉
人來人往、熱鬧喧譁,是人們對車站的既有印象,然而位於苗栗縣後龍鎮的龍港車站,卻迥異於上述氛圍。車站沒有站務人員也無旅客,周遭只見老房、枯樹,以及空氣中絲絲溼鹹的海風。
龍港原名「公司寮」,乃因清朝康熙末年,有漁民數人合夥在苗栗縣後龍溪南岸築寮捕魚,故而名之,一九五四年易名為龍港。龍港的開發,始於雍正八年(一七三○)開始與大陸沿岸的泉州、汕頭、溫州等地通商,八十噸級的船隻可直駛入後龍溪岸松仔腳(今龍坑里),可以想見當時繁華之景象。所謂「寮港歸舟」,即指三月至九月的捕魚季節,各地漁船萃集、夜來燈火通明的景象。
甲午戰後,日本人於一九二二年設立「公司寮驛」(驛即車站)。小時候,我常和母親搭火車到龍港拜訪舅舅,當時的龍港車站有人叫賣枝仔冰、楊桃汁,大叔大嬸用扁擔挑著農作物,準備搭車前往後龍市集販賣,歸程順便在後龍購買生活用品。學子到後龍上學、大人赴鎮上採辦,龍港車站是當地居民重要的交通據點。
一九四九年大陸淪陷後,龍港不復有船隻進入,同時因軍事需要一度奉令關閉。一九五一年,政府顧及漁民生活乃重新開放,但隨著後龍溪中上游次第開發,泥土隨流沖刷淤積日益嚴重,迫使龍港再次徙移至南岸現址。
漁獲量少了,經濟效益弱了,年輕人外移謀生,龍港車站日漸凋蔽。一九八六年由三等站降為甲種簡易站,一九九一年由甲種簡易站降為招呼站;二○二○年,台灣鐵路車站統計旅客進出人次排名,西部幹線敬陪末座的竟是龍港!
龍港車站在年少的記憶裡呈現暖色系,猶記母親買了枝仔冰,兩人在月台旁享受清涼。而今已是花甲老嫗的我,再度與她相逢,渴望遇見賣涼品、荷擔者,然而四周雜草叢生了無人煙,內心有著深深的悵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