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薛好薰

「一盆八十，三盆二百」，令剛學會乘法的小學生費解的算術，只有大人才知道商家算盤打得精，卻難以對小孩解釋，商業運作的模式並非表面數字的加乘而已。

我也如大多數人那樣，被掐準了心理，即使湊不出滿意的三盆，都降低了標準，最後帶回家的遠比需要的還多，付出的更多。

植物有序地擺放架上，枝葉橫陳，再多也賞心悅目。人卻不然，一旦麇集，彼此相看心煩意亂。所以，這擁擠的花市，同時令人又喜又厭煩，端看把眼光停佇何處。

雖說可以控制自己的眼光與心情，卻無法避開他人的打量。來往的人看著你的挑選，似乎帶點評斷，只需一眼，你的品味一覽無遺，包括那點貪便宜的小小心思。我有時扮演評判者，有時捕捉評判我的選擇的眼光，心中嘀咕：只是買個花，為何生出這麼多糾結？

眼前滿架石斛蘭開得燦爛，令人無從挑選，正猶豫著。有一位大哥物色許久，每拿起一盆，便略低了頭，銳利視線穿越垂墜鼻頭的眼鏡上方，打量莖葉、花色、未開的花苞，不斷說著：好便宜。

他每拿起一盆，我便發慌，總覺得他搶先挑走最好的。直到他最後選定了，放到購物籃中，我才拿起先前他曾列入考量的幾盆，趁機請教如何挑選？

他也不吝分享，說是家中已有重複的花色，不然也想選這些。而且，他考量的不只正盛開的，更注重冒出新芽的，打算回去後分盆。原來，商家再精明，自有行家可以對付。回答我的提問後，他旋即又被強大的引力吸附走，在不同植株間逡巡。

於是，比起毫無經驗碰運氣，我選擇相信一個會拆芽分株的陌生人。原本因人多的不耐，也頓時消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