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吳鈞堯

「保齡球館見。」總機小姐下班前鄭重說了一回。我都快三十了，因為這句話頓回少男時光，訥訥地望著她背影，甚至打量起來。一米六身高、體重剛剛好，冬天厚重外套被她穿著，都顯得輕盈，而當時根本還沒有羽絨衣這款衣物，她已經穿上，有鳥的可愛跟多層次眼眉。

我讀到水，那般潔淨、那麼愉悅。

第一回擲保齡球，拇指怎麼伸放、其他手指如何在鬆緊之間，完全狀況外，她為我示範也說給高大男士、一位矮壯粗黑的男子，還有戴眼鏡的精明上司。大家都是同事，一起受邀打球。

她踏上球道，沒有全部擊倒，然動作優雅，左腿翹立模樣特別可愛，一定跟蝴蝶有了商量，讓牠們悄悄停佇。

不久後，來了一位中等身材男孩，瘦弱、臉色蒼白，卻是球場上練家子。總機小姐簡單介紹說，「這位是我朋友。」不一會兒，都能看出來過從甚密，該是一對情侶，尤其他擊出全倒，她鼓掌歡呼時。

一周後，我才知道這場球局的內涵。美編同事沒找到一起午餐的夥伴，只好約我。不挺熟的朋友，一起用餐只好裝熟，不斷地找話題，這才提到總機小姐。

球局上三位男士，都對總機小姐表示好感，她逐一拒絕卻無濟於事，男孩們特別喜歡把「精誠所至金石為開」用在追求上。她不堪其擾，設下球局時又不能彰顯目的，於是我跟美編以及一些不相干人等，都邀請了。

「殺一儆百」不能這時套用，但又多貼切啊。我吞下一口飯，慶幸自己尚未表達愛慕之意，但又感到一點點不甘心。我經過公司門面，還是故意放慢速度，聽她應對客戶。

她剪了齊眉瀏海，明亮地看了我一眼。我知道，不屬於我的海也該退潮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