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壹參
夏至前後,家鄉的稻米收割了,田間飄散著稻香。
記憶中,母親在這個時候會在機車後座綁上塑膠方籃,擺進一道道她自己煮的家常菜載到田埂邊,她說過她小時候總是期待這頓為割稻師傅準備的「割稻飯」,因為那是她兒時日常裡少有的幾次豐盛的菜餚。
我記起幾個也是在田埂邊吃飯的日子,但不是「割稻飯」,而是與父親母親一起在完工後被招待的「插秧飯」。
父親是田主們口中的「插秧師傅」,但他總自嘲自己是「吃飯師傅」。父親說因為每當吃飯時間一到,他們會熱情地在田邊揮手,大喊:「吃飯了,師傅!」坐在插秧機上和著機器運作的聲響,乍聽之下就像「吃飯師傅」。記得有次天色已暗,我們辭不走田主的善意,就著昏黃的微燈圍坐在田邊扒飯。好幾次,我身在都會,瞥見路旁小販就著矮凳埋首扒飯時,總喚起我那幾個在田邊吃飯的時光。
而後,再回鄉,那台停在車庫已生鏽的腳踏車,不知在何時已被母親打包收拾給回收車。憶起那雙輪的胎痕壓過無數個國高中上下學的途中歲月,日子一久,便記清了沿途田地的農作物,落花生、甜豌豆、高麗菜、大蒜、玉米……,望見辛勞的農人殷殷勤懇著,靜候收穫豐盛的一刻。
彼時,收割的機器駛進田野,依稀聽見他們大喊:「吃飯了,師傅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