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董進彬

母親在生下我沒多久，差點就上演母子骨肉離別記。

家中我排行老四，上面有三位哥哥，連續四個都是男生，爺爺奶奶一直盼不到孫女難掩失望，那時有個遠房親戚索性提議要不將我送給他們當兒子，母親堅持不肯，最後守住自己的孩子。

原來，在外婆生下我母親三個月時，就將母親送給別人當養女，舅舅阿姨們共十個，卻只有母親遭此對待，這件事已經夠讓她耿耿於懷，更悲慘的是，養母不讓她上學。母親曾感慨的說這是她一輩子的遺憾──國字看不懂、不會寫，國語也聽不懂。在民國七○年代電視八點檔戲劇都是國語發音，我總陪著母親看電視，充當國台語「即時口譯」，那倒也是母子倆快樂的相處時光。

母親雖未上過學，但是教育孩子也有她一套方法：那個年代，對母親而言，漫畫書是禁書，有一次和哥哥們偷藏在房間裡的漫畫書被母親發現，最後慘遭「分屍」，從此，我和哥哥們不敢再去借漫畫書，收心乖乖讀書；小時候家中並不寬裕，記得有次鄰居送來一顆蘋果，母親切成四份，我上面三個哥哥搶拿較大片的蘋果，留下最小塊的是我的，我吵著不公平，母親說不要的話她就要吃掉了。我依然氣呼呼的不當一回事，母親就把蘋果塞進她的嘴巴吃掉了。從此，我不敢再任性，不然連吃都沒得吃。

在母親的教育下，我們兄弟個個養成勞動習慣與務實態度，如今，各自成家立業，有些開店當老闆，而我選擇投入教育界，現在已當上校長。兄弟們還算夠努力爭氣，讓母親感到欣慰，這應是對辛苦養大我們的母親最好的回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