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陳維賢
忽然想起樂樂,斜對面許媽媽家養的一條中型、白色、大耳的雜種狗。院子門口放個,裝殘羹;一小碟子,盛清水。就是牠的三餐。
牠早出晚歸,自由來去,不知都結交些什麼狐群狗黨,或者是往郊外的墳間覓食祭品,像《孟子‧離婁篇》的齊人那樣:「……蚤起……卒之東郭墦間之祭者,乞其餘;不足,又顧而之他。」
家裡養的叫寵物;外面遊走無主的叫浪浪。不知樂樂算哪根蔥。
倒是常尾隨我到課堂聽講。
一人一狗,忽前忽後,只五分鐘,穿過學府路就到學校,我的班級在一樓。
我教孔孟,樂樂趴在講台邊打盹,自過牠的老莊。學生們司空見慣。下課,四個蹄子比我早一步溜出校門,不知南北。
日日復日日,小鎮生活無甲子。
然後,樂樂失蹤了好幾天,我在校園、草叢和鄉間小路呼喊牠的名字,不見,就是不見!
「樂樂老了,」許媽媽不疾不徐地說:「狗仔知影家己破病,會找一僻靜的所在倒落去。」
終究沒再回來,像老子出函谷關,無人知其下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