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柯錦鋒
過了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紀,我發現體力漸漸走下坡了。
年輕時,每天早上五點鐘起來路跑五千公尺,大寒的冬天,穿著汗衫和運動短褲一樣跑得汗水淋漓。但這都已經成了過眼雲煙。
我慢跑三十年了,那些年,所有的慢性病都躲得遠遠的;等到年老體衰時,慢性病立刻趁虛而入。現在什麼高血壓、攝護腺肥大、白內障、鼻子過敏,統統找上門跟我稱兄道弟,如膠似漆、如影隨行。
其中又以鼻子過敏最嚴重。早上一起床就哈啾個不停,鼻水四流,雖然每天拚命搓揉人中穴、迎香穴、鼻通穴、印堂穴,也無法改善鼻子過敏的毛病。
不知這是否跟體質改變有關係,我的朋友們雖也罹患多種慢性病,但像我這樣嚴重鼻子過敏的就不多。也因此,每當出門買東西或到醫院拿藥看診,避免出糗的方法,就是吃艾萊和噴鼻藥水;否則打噴嚏和流鼻水的症狀就會不時發作,讓我痛苦萬分。
年輕時讀過宋朝蘇軾的〈病中遊祖塔院〉:「因病得閒殊不惡,安心是藥更無方。」印象很深刻,甚至希望偶爾得病請假,領略「殊不惡」的滋味。可惜那時體力好得像公牛一樣,充滿了幹勁;除了有一年到郵政醫院動手術補耳膜,請過一個月的病假外,就不曾再因病休假。
如今已退休好久了,「因病得閒殊不惡」已跟我無緣,不過詩中另一句「安心是藥更無方」,倒是有如醍醐灌頂。
再過不久,我就七十五歲了,應該心滿意足了。根據專家統計,若地球村人口以一百人計算,能活過七十五歲的只有八個。前八名就是資優生了,我有什麼不滿足的?
再說,我每個月有固定的退休俸可領,所領金額雖不多,但比起有些辛勤工作的年輕人還多一些。此外,我還能夠寫文章投稿,不定期賺些微薄的稿費;雖然現在投稿的園地少多了,但文章能在有稿費的報刊發表,就像中了樂透一樣讓人歡欣鼓舞。
所以想了想,我決定跟鼻子過敏這個「冤家」和平共處,安心過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