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張益寧

那天在叔叔家，於祖母靈前祭拜過後，踅至位於鄰村的娘家，一段我從小就熟悉的路徑。

昔日叢生「長穗木」的偏僻小徑，現在則是鋪著黝黑柏油路的住宅區。以前和外婆一起散步的時候，我會順手折下一根長長、綠油油的花穗，一面觀察一面暗自讚歎小巧藍紫花的殊特。現在偶爾在郊區瞥見長穗木，兒時與外婆散步、融入大自然的情景便油然而生。

走著走著，迎面而來的是黃媽媽與她女兒。我小時候就認識她們，黃媽媽與我家人熟悉，五個女兒當中又剛好有兩位分別跟我的小姑姑與二妹為同學關係。

雖然不相見有幾十年之久，我們都能互相認出來，而且話匣子一打開，居然還欲罷不能。驚訝得知，那位與我小姑姑同學的女兒「麗容」，已在十年前五十二歲時因病過世。從前麗容常來我家找小姑姑聊天，我對她特有的爽朗音容笑貌印象深刻。

繼續步行幾公尺，一個轉彎便來到娘家屋子前。前年父親往生後，家母旋即搬至弟弟家同住。門前菜園的土地朝天，已不復見往日鬱鬱蔥蔥。萬物皆有情，原有的風采隨著父親的離世也抽離消逝，徒留空殼。

因為是祖母治喪期間，母親暫時返家。當我走進家門，屋內潮溼的霉味很重；昔日一開門就可瞥見父親的書房，如今書架上的書已被清空，我不忍問書的去向。生命如東流水，一去不回，問又有何用？

滄海桑田萬事變，人間聚散、花開花謝，誠如佛經所云：「愛欲榮華，不可常保，皆當別離，無可樂者。」生命的本質是一條不歸路，承載著各種心情，與其感傷，不如好好體驗無常來臨前的美好時段，片刻也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