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她上次模擬考出得太簡單被其他老師嫌耶，」阿健說完自己又接下去，「啊呀！管他爛不爛，正點就行啦！」

「說真的啦，到底老頭是怎樣？」我現在對那個白雪公主一點興趣也沒有。
午休的鐘敲了，福利社旁的中庭餐廳現在只剩下我們三個人。

「到底老頭是怎樣？」

圍著小圓桌，阿健叮叮地用筷子敲著本來裝著魚丸湯的磁碗，小棋把眼鏡摘下來放在桌上把弄，我望著升旗台的方向，旗掛得那麼高，飄啊飄的。

「回來啦？今兒不上補習班？」我一進門就看見奶奶坐在客廳包水餃，電視上的慈善節目正在介紹當紅的口足畫家，「補習班調課了，今天不用去。」實際上是我不想去，反正媽媽出國了，不在家，沒關係。

「小子，昨晚上你動了冰箱裡的東西了？」呵，蓋子沒蓋好。

「呵，是啊，奶，好香啊，我記得你去年只擱了糖，今年還放了蜂蜜了。」

「還浸得不夠透，到今晚才差不多可以。你等等出去買幾包元宵，今年元宵節就咱倆，就這樣過吧。」

「好好好，那我再買兩包咖哩粉好不好？」
「就會折騰我！」
「哈哈！」我把書包扔進房間，再回到客廳，在奶奶身旁坐下：
「奶，這什麼餡的？」
「韭菜肉末。」
「我也要包。」我抓起一張面皮，滑滑的，難怪合上時得抹點水。
「放下！」老佛爺說，「給我洗手去。」
「喔。」

洗完臉，我才看到客廳的大窗簾浸在浴缸裡面，滿滿的泡泡，「浴缸的肥皂水替我放掉！重新放！再灑半瓢肥皂粉，我要浸兩道！」奶奶在客廳喊。「喔！好！」灑下清潔粉，開了水龍頭，我走回奶奶身旁坐下，「就只會吃！瞧你以後出去自個兒怎麼過日子，你看你哥哥每次回來就多瘦一圈！這些東西沒事兒就多學一點，聽到沒有？」

「哥有他女朋友下廚照顧他，沒差啦！他哪裡瘦了，暑假回來都比我肥了。」
「好好好，你最好就專去給我學他那哄女孩兒的本事兒。餡兒少放點兒！那樣一煮就散了！仔細看我怎麼包！」

「喔。」

「朱奶奶，我奶要我拿這個過來！」我在他們家門外大喊：「朱奶奶！」
「阿澄！」阿健在裡面喊了一聲，隨即衝了出來開門。
「我奶在洗澡。這什麼？」
「我奶做的桂花釀，混著元宵吃。你怎麼在家？」
「靠！那你咧？還不是一樣！」
「就是不想去嘛！我媽難得不在，沒人逼我去補習。挨呀，跟我奶編個理由就好啦！」我說，「呵，阿澄，現在到你家吧！我想親自謝一謝你奶奶。」這討厭鬼露出了賊笑。

「靠，不需要，謝我就行了。」
「謝你？謝個屁！走啦，我想謝謝你奶奶嘛！桂花釀這麼好吃。」
「唉，突然想起來下禮拜要考第三章，」
「喔，對齁…呵呵。大哥，嗚，靠你了……」
「馬的，最近真的是越來越想扁你！」
「來！給你扁！」
「呃！」阿健立刻挨了我一拳，「你還真扁！」
「是怎樣？」我還真想再送他第二拳。   
「你們倆在外頭做什麼啊！快進來！」朱奶奶的聲音從裡頭傳來，還夾雜著吹風機的嗡嗡聲。  

「朱奶奶，我奶叫我拿一罐來，桂花釀。」   
「正好，阿健他媽煮了湯圓，你們倆先上廚房吃，我頭吹乾就過去。唷！對了，餐桌上那盆黃瓜我下午才醃的，一會兒你就挖些回去。阿健，找兩個保鮮盒給阿澄！」「喔！」

「你為什麼就不能跟阿澄多學學，人家從小就比你用功，你玩電動可以瘋整夜，讀書為什麼就坐不住？」朱奶奶坐在我對面，「阿澄，你替我多盯盯他，這小子可不笨，精得猴兒似的，就是耐不住性子。」然後他又把臉轉向阿健：「你哥哥為什麼能上醫學系？每天在家就把自己關在房裡，吃飯才出來，不然就是上圖書館，哪裡像你這樣遊手好閒？」   

「唉。」阿健對我吐了下舌頭。

「阿澄，大家都說你懂事，沒事兒多勸勸他，告訴他讀書多重要，這個家可不能養他一輩子！」 
「呵呵，好。」

「這黃瓜醃得還可以。」奶奶說，「阿澄，去把黑醋拿來，脆是脆，不夠酸。」「好。」我從料理台上的架子拿了黑醋遞給奶奶，「奶，要不要再擱點糖？」    
「那你去拿吧！」奶奶挺愛吃甜的。
「奶，吃完元宵再吃這黃瓜，一點感覺都沒有了，一定是妳的桂花釀太棒了！」「你少給我來這套。」奶奶瞪了我一眼，繼續喝湯圓吃完的桂花釀湯。
「是真的嘛，沒有桂花釀，單吃白水泡湯圓有什麼意思。我還要再吃。」我拿了碗走到爐子邊，把剩下的四個全部撈進碗裡，「當心拉肚子你。」「沒關係啦，拉就拉，又不是沒拉過。」這碗，我狠狠地擱了五瓢桂花釀。（待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