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薛豹
在外商工作超過十年,做的是競爭激烈、步調快速的美妝行銷,加班可以說是家常便飯。如果遇到周末有活動,只要是自己負責的項目,就必須排除萬難到場監控,以確保活動順利進行;如果地點不巧在外縣市,加上前一夜廠商進場時的盯場與確認,外宿就是不可避免的了。
所幸,我有一個神隊友,在孩子還小的時候,不管是刷牙、洗澡、接送或是張羅餐食,各種生活瑣事都由他一手抓,我只要、也只能趕在九點半孩子們上床睡覺前,送上一個晚安吻。沒有出差的周末,才是我能夠專心陪伴孩子的時間,是名副其實的「周末家長」。就這樣,轉眼間兒子已經九歲,而雙胞胎女兒也即將在秋天成為小一新鮮人。
原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過下去,直到今年,因為工作轉換與疫情影響的關係,我忽然有了兩個月的長假。在這段時間裡,我每天接孩子們放學,陪他們練琴、畫畫、讀故事,聽他們七嘴八舌、爭先恐後地跟我分享日常瑣事,我看著他們一天一天成長,心裡感到無限的充實與喜悅。我想,這應該就是我最幸福的時刻了,就算明天就是世界末日,今天的我也還是要這麼過!
到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,我安慰自己,孩子們都即將步入學齡了,正要展開他們多采多姿的生活,其實很快就不再那麼需要我了,這正是一個好機會,可以在職場上全力衝刺、站上高峰。當晚在昏黃的燈光下,我哄著女兒入睡,她看著尚未卸妝更衣的我說:「媽咪,妳又要變回以前那樣了嗎?」她的語氣沒有不諒解,但眼神是藏不住的失望。我想起這些年來因為工作而錯過的生日派對、家長會、社團發表會、臨時變卦的假期……想著即將到來的幾個大專案與肯定會有的漫漫長夜,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對了。
六天後我遞出了辭呈,雖然對新東家感到非常抱歉,但我不想再讓孩子們失望,也不想再等了,等到周末、等到淡季、等到坐上總監的位置、等到賺到兩千萬……正是因為孩子們快長大了,他們像此刻一樣需要我的時間稍縱即逝,我更不應該讓他們再等下去。
工作可以妥協,陪伴卻無法折衷,當生命中的優先順序有了全新的排列,在人生的後半場,我選擇紮紮實實地陪伴他們度過童年、創造滿滿的回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