庾亮和王導均為東晉之名臣,在晉明帝司馬紹駕崩之後,由他們二人共同輔政。但鑒於庾亮外戚的特殊身分(其為晉明帝皇后庾文君的哥哥),所以,在庾太后臨朝聽政期間,庾亮實際掌握了朝廷政事決斷之權。
俗話說「一山難容二虎」,在這樣的背景下,兩個政治強人如果一些事兒的處理稍顯毛躁,就有可能引發彼此間激烈的矛盾與衝突。那麼,王導是怎樣處理一些敏感問題的呢?
劉義慶的《世說新語.雅量》中,講述的這樣一件事可資參考:某一天,有往來首都的人說:「庾公有起兵東下的意圖。」因此,有人勸王導說:「您應該暗中略作戒備,以防備不測事件。」王導的回答是:「我與元規(庾亮的字)雖俱王臣,本懷布衣之好。若其欲來,吾角巾徑還烏衣,何所稍嚴!」
這件事到底發生在什麼時間,故事中缺乏準確的交代,但很有可能是在平息了蘇峻之亂,庾亮出鎮豫州或者是稍晚一些,他代陶侃為征西將軍,兼領江、荊、豫三州刺史,都督七州諸軍事之後。而我們能夠肯定的是,這時候的庾亮手中握有兵權,可以左右時局。
如果王導對於傳言與某些人善意的提醒,採取了不同的態度的話,結果很有可能截然不同:假如信以為真,暗中準備,可能導致國家再次陷入動亂;反之,採取王導後來處理問題的方式,必將化危機於無形。
作為政治家,願意親近權力、擁有權力並不奇怪;因為社會治理需要權力,或者說假如沒有權力,那麼,即便你的設想十分美好,那也缺乏實施、變現的基本條件。但是,政治家也不能太過貪戀權力,並且把爭取更大的權力、更高的地位作為自己的出發點、落腳點。為什麼?因為一個具有更高境界的政治家,應該把國家和社會的安寧、人民的幸福放在更重重要的位置上,為了實現這一目標,可以捨棄其它,包括權力和地位。那麼,我們從《世說新語》的這一故事裡,是不是能夠看到這些呢?答案應該是肯定的。
在王導之間是不是真的存在「布衣之交好(情誼)」,我們不知道。但是,我們知道,所謂「角巾」是古代隱士之人戴的一種頭巾,「烏衣」即「烏衣巷」,是王導他們家族聚居的地方。因此,「吾角巾徑還烏衣」的意思是說,假如庾亮真的要起兵東下,那麼,王導他不會與之為權力和地位拚死,而會選擇平靜地離開,回老家做他的隱士去。
「角巾徑還烏衣」體現的是一種境界,一般政治家所難以企及的境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