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小方

那件鑲著水鑽的新娘衫，有著天鵝絨的觸感，三十多年了，仍然保持如新，唯添了一股淡淡的味，那是股沉在衣櫃多年的香味。

看看那腰身，已是遙遠的記憶，還記得那年，這件衣裳一咕溜的就穿上，雙手反後輕快的拉上拉鍊，玲瓏有致的曲線襯托出衣裳的喜悅。

試試吧！這已用了五十多年的身軀或許還能擠入。拉開背後拉鍊，兩手撐開衣服，慢慢抬起左腳想竄入那年輕時的浪漫，重心不穩晃了一下，深怕跌跤了，於是坐在床沿，將雙腳一起踏入裙內，穩穩落地後起身站好，才小心地拉起衣服，糟糕！臀部有些卡住，用些力氣縮腹擺臀，終於拉上，還好雙手順利的進入蓬蓬袖裡。

往鏡前細看，衣服和臉上的細紋及冒出的白髮一點都不搭，心沉了一下下，但，背後的拉鍊還沒拉，也許，拉上會好些，雙手反後找到了拉鏈，慢、慢、拉。拉到腰間兩邊的拉鏈硬是碰不起來，不管如何縮腹挺胸。

身上載滿了歲月，怎能不膨脹，時光的餵養總沒停過，卻停留在這襲黑色禮服上。結婚那天，老公獨自步上公寓的三樓按了電鈴，我拎著一卡皮箱，就和他牽手而去。會如此簡單，只是不想面對繁瑣婚禮的花費，選擇參加了當時免費借穿婚紗的聯合婚禮，來自台灣各地的百對新人，在台中體育館共同完婚，壯觀啊！

婚禮後，為還人情仍要擺席，這就得有像樣的禮服，只好步入婚紗館，那一件件如公主般浪漫衣裳，竟挑起了占有欲，想擁有一件只屬於自己的新娘禮服。一生一次，就任性一回。只可惜禮服只租不賣，若要買對當時的我來說也是天價。步出婚紗館，開始尋找著自己的禮服，踏遍夜市、店面、百貨。就在一個角落，那一件天鵝絨的黑色小禮服閃閃發亮，黑色不喜氣，長輩不斷告誡著，但我就是喜歡，這一回就任性到底。

喜宴之後，禮服脫下，正式成了妻子，任性隨之藏入衣櫃。年輕的身軀不在，也任性不了了，再度脫下新娘衫，掛回只屬於我的浪漫故事。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