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吳淑絹

多年來，一直有個聲音千迴百轉地糾纏著我，不斷質疑自己，當年揮別職場回歸家庭的抉擇，值得嗎？

晚餐後，一個人斜躺在兒子房間，伴隨著美空雲雀優美的歌聲，不禁思念起在海外求學的大兒子，感覺近期他在家人群組的互動變少了。我想著：「他應該正忙著準備碩士論文，何況除了在補習班教華語，晚上還有日語視訊家教呢！」這時，小兒子突然輕敲房門，丟下一句話：「老媽，我出去找同學，很快就回來喔！」還沒來得及應聲，他已騎著摩托車揚長而去。

約莫過了半小時，聽見有人躡手躡腳上樓來，伴隨著滾輪滑動的聲響，我不疑有它，仍自顧自地哼著日本老歌。此時，一向調皮的小兒子無預警地衝進來，面帶著詭異的笑容，身後尾隨一位身穿黑衣、戴著口罩和墨鏡，頭上頂著黑色鴨舌帽的少年。我正想一窺廬山真面目，少年突然開口：「媽媽，我專程回來幫您過60歲大壽！」大兒子卸下裝備，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，小兒則在一旁拿著手機，錄下這歷史性的一刻。

翌日早晨，我正進行每日的必修課──喝咖啡、讀《福報》，外子突然現身，我正納悶為何他沒去上班，他立馬解釋道：「今天我專程請假，要依兒子的安排，幫您過60大壽！」於是，外子開車載著我們往大屯山前進。車上，大兒子分享他到日商公司面試的點滴及未來人生規畫，兄弟倆還你一言我一語的，調侃著他們心目中的「虎媽」，說我過去是如何嚴厲督促，讓他們失去了童年時光，我抿著嘴笑而不語。兄弟倆更說出隱藏多年的祕密，原來，他們的台語是當年趁我忙於家事，偷看閩南語連續劇學會的。

當年，因為外子的一句話：「孩子的成長只有一次，陪伴很重要。」我選擇急流勇退，將事業交棒給妹妹。在20多年平淡無奇的全職家庭主婦生活中，我經常捫心自問：當年褪去「女強人」光環、失去豐厚的收入，值得嗎？

都說「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」，其實，兒子也是媽媽上輩子的情人。大兒子此行特意為我精心籌畫60歲生日，父子三人各自送上精美禮物，讓我感到溫馨滿懷。能同時擁有三位心細如髮的貼心「情人」，對我而言，當個全職媽媽，一切都值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