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乃酶
我的代課生涯一直是斷斷續續的,只有當老師們請假時,才有機會到學校短期代課。我被教務處的教學組長形容為「救火隊」,因為家就在學校對面;老師們有任何緊急狀況,都能隨傳隨到。
每一次代課,都要重新認識學生;而每一次,也總會有一兩位讓人印象深刻的學生。
記得有一位特別羞澀的8歲小女孩,來學校時拖著一個小行李箱,身上還揹著一個布袋從不離身;聽說,裡面裝著一個布偶,是她的貼身寶物,能帶給她安全感。而且,女孩並不像其他學生自行走進教室,而是由輔導室的老師帶進來的。
因為,女孩對陌生人的防衛心很強,當她前一天知道會由代課老師來上課後,隔天一早就選擇不進教室,直到輔導老師向她介紹我是個很溫柔、不發脾氣的老師,她才願意待下來。輔導老師安撫她入座後,除了交代女孩的狀況,也要我盡量不去凸顯她,一視同仁就好。因此上課時,我雖然會小心翼翼地關注著她,但表面上卻始終把她當成一般學生看待。
女孩的長相清秀,肌膚白皙,卻沒有任何表情,好似這個世界上,沒有一點可以讓她牽動嘴角微笑的動力。輔導老師說,她患有輕微的憂鬱症,因為父母的肢體衝突與離婚官司,讓她小小年紀就被迫上法院當證人,也在心裡烙下了難以抹滅的傷痕。
自從父母離異後,女孩成了遊牧民族,每個月輪流和父母住。我去代課那天,正好是輪替的日子,所以她一早就得拖個行李箱出門,因為送她來上學的是母親,而接她放學的卻是父親。
我無法想像,一個小女孩如何承受來自父母與法院的壓力,她的心靈創傷要多久才能撫平?父母將來若各自建立家庭,她又該如何因應?心裡則殷切期盼,下一次再去學校代課時,能看到她臉上綻放出笑容,就算是曇花一現的瞬間也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