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葉毓蘭(亞洲警察學會祕書長)
鴻海董事長郭台銘日前在馬英九基金會主辦的「經濟論壇」中提及,靠著母親標會的十萬元創業成為首富;翌日高雄市長韓國瑜在世新大學演講時主動提及此事,十八歲時,拿著媽媽給五百元去讀軍校,開展後半段的人生,還打趣說「我不好意思講」。在選戰加溫的當下,為很多想像力的媒體提供韓國瑜暗諷、嗆郭董的戲劇性話題。
十萬元與五百元,看似天差地別,但是承載的母愛都是一樣的!別欽羨郭董有母親的十萬元創業,其實標會就是沉重的負債。郭董和韓市長同為軍警子弟,他們的母親為孩子所做的,我的母親也曾做過。
早年的軍警待遇之差,很難想像。童年時,我因為隨著擔任主管的父親住在派出所裡,不知生計之苦,等到遷居台北市,必須賃屋而住,兄姐們開始上中學、大學時,生活的壓力就排山倒海而來。我的母親作為一個警眷,從遷居台北之後,為了堅持讓六名子女繼續受教育,什麼工作都做,在西門町當店員、在台大醫院當看護、家裡接手工,備嘗辛苦;在我的大哥想要創業時,她也像郭媽媽一樣,標會給兒子作為築夢基金,只不過郭台銘的膽識與經營長才,並非每一個警察子弟都有,他成為台灣首富,我的大哥創業還來不及有成,就車禍殞命,來不及還清母親的標會,留下沉重的債務。
我們手足中的姐妹二人,體諒母親張羅家計的辛苦,也像韓國瑜一樣,就讀全公費的軍警校院。家姐放棄就讀高中,就讀國防醫學院的高護,直到將近四十歲才圓了讀大學的夢;我還記得體型瘦小的姐姐,穿著軍服受訓,每次放假時,扛著從福利站買的大包小包日用品回家,為母親減輕負擔,母親每次送大姐歸營銷假時,眼中流露的心疼不捨,雖然已經將近半世紀,歷歷在目。
而在家中居幼的我,本可在兄姐的庇蔭下,不必經歷生活困頓之苦,卻因為父親一時失誤,在我十歲時過繼給一個老兵為他送終,成為家中的異姓,喪失警察子女的所有眷補與教育補助,所以無法在學校裡參加老師的補習、也負擔不起遠足的費用,備受老師的白眼歧視,也必須在暑假到工廠裡打工,知道唯有用功讀書拿獎學金,才能夠升學,才能夠有翻身的機會;而在大學聯考前夕,大哥的車禍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,在升大學時只能選擇就讀全公費的警官學校。入學前,在西門町打工的母親帶著我去「生生皮鞋」,買了一雙當時貴得不可思議的皮鞋,讓我體面的入學;卻不知當年的警大入伍訓太操,那雙鞋在我十七天的新生訓練中磨破了,但是母親斥資為我買鞋與韓母在送韓國瑜入軍校時塞了五百元,母愛濃濃化不開。
軍警待遇在過去三十年來有大幅的改善,這些經歷都不是現在的軍警子弟所能想像的。但是警消職業的特殊性,讓許多警察妻子不能出外工作,而警消工作的日夜顛倒,也造成警察的身體健康比起其他行業耗損更大,所以許多基層員警都做到五十歲,就提早退休,以餘生補償家人的打算。
但是蔡政府一意孤行的年改,以齊頭式的均貧,完全無視警消工作的過勞特性,大砍退警的退休金與子女教育補助費,讓這些還有房貸、稚子學費待繳的退警們頓失依靠,成為新貧階級,警消媽媽們能過個快樂的母親節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