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曹珊

話說唐僧脫卻通天河寒冰之災，師徒五人一路向西，此時正是嚴冬之際，奔西路上冒雪沖寒，戰澌澌，一日下來，又饑又寒。唐僧便讓孫悟空去化緣，孫悟空臨走前擔心唐僧安危，怕妖魔鬼怪出來作惡，書中這般寫道：「師父，我與你個安身法兒。」即取金箍棒，幌了一幌，將那平地下周圍畫了一道圈子，請唐僧坐在中間，著八戒、沙僧侍立左右，把馬與行李都放在近身，對唐僧合掌道：「老孫畫的這圈，強似那銅墻鐵壁，憑他什麼虎豹狼蟲，妖魔鬼怪，俱莫敢近。但只不許你們走出圈外，只在中間穩坐，保你無虞；但若出了圈兒，定遭毒手。千萬千萬！至囑至囑！」三藏依言，師徒俱端然坐下。

可惜啊，唐僧又被妖怪抓走了。沒想到抓唐僧的妖怪卻是老君的坐騎青牛偷下凡間，這孽畜還順走了太上老君的法寶金剛琢。這法寶威力巨大，連如來都諱忌三分。其實啊，金剛琢不是道家的東西，它反而是佛家的。

北宋．臨濟宗楊歧派開山祖師方會禪師與門下弟子鬥機鋒曰：「栗棘蓬你作麼生吞，金剛圈你作麼生透。」此後，禪宗的禪師們便繼承下這教育法，用麈尾在空中著圓相，讓弟子們參話頭，以求頓悟。

怎知這法寶著實厲害，孫悟空討不得半點便宜，不得已便向如來求救。「如來即令十八尊羅漢開寶庫取十八粒『金丹砂』與悟空助力。」猴頭得此助力，在洞外哄那妖魔比試。「妖魔不知是計，趕離洞口南來。行者即招呼羅漢把金丹砂望妖魔一齊拋下，共顯神通，好砂！正是那，似霧如煙初散漫，紛紛靄靄下天涯。白茫茫，到處迷人眼；昏漠漠，飛時找路差。打柴的樵子失了伴，採藥的仙童不見家。細細輕飄如麥面，粗粗翻復似芝麻。世界朦朧山頂暗，長空迷沒太陽遮。不比囂塵隨駿馬，難言輕軟襯香車。此砂本是無情物，蓋地遮天把怪拿。只為妖魔侵正道，阿羅奉法逞豪華。手中就有明珠現，等時刮得眼生花。」金丹砂雖能陷住人，使人動不得身拔不得腳，可惜那金剛琢法力更是強大，一下子套將過去，收了這砂。

這「金丹砂」還是佛家的東西。《正法念處經》記載了地獄之處有金剛沙懲罰犯人：有金剛沙遍滿其中。柔軟如水，能燒之人，猶尚畏沒，況重惡業地獄之人。彼地獄人，入中則沒；猶如沒水，惡業因故，沒已復出。彼金剛沙，有三角塊，刃火極利，知罪人身乃至骨盡已復生，生復更揩，揩已復盡，盡已復生，死而復活，無能救者。墮焰沙中唱喚號哭，呼嗟涕泣，以惡業故。

吳承恩把金剛沙改成道家語系的「金丹砂」，也許是想說佛道一本吧。另外，楊歧方會禪師的金剛圈之說，很可能受到《正法念處經》之影響而頓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