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年三月二十九日是英國脫歐表定日，目前僅剩不到五個月，英國首相梅伊經過一年多與歐盟的交涉，上周終於提出一份「脫歐協議」草案，但這份初步協議，卻造成國內強烈反彈，至今已有七名內閣官員辭職下台，甚至連脫歐大臣都已陣亡兩人，接下來，損兵折將的梅伊還很可能面臨來自黨內的不信任投票，首相位置難保，因脫歐而陷入一片政經災難的英國，似乎仍看不到災難的盡頭。

這份協議最讓英國官員跳腳的部分，莫過於北愛爾蘭與愛爾蘭的邊境所引發的爭議。北愛爾蘭隸屬英國國土，與愛爾蘭邊境超過五百公里，在英國仍屬於歐盟時，北愛爾蘭自然不需與愛爾蘭設置實質邊界，但當英國離開歐盟後，北愛爾蘭與愛爾蘭將分為兩個獨立的經濟體，因此需要海關和邊境控管。然而，歐盟將邊境問題視為「紅線」，不讓愛爾蘭和北愛之間有實質邊境，最後，歐盟提出「折衷方法」，讓英國同意先留在歐盟的關稅同盟中，繼續遵守歐盟的遊戲規則，直到找到解決方案或是制定新的自由貿易協定。

這折衷方法看似是歐盟的「退讓」，其實是把英國再綁回歐盟，但又不像脫歐之前有發言權，而且對英國與其他經濟體，在未來達成新的貿易協定，造成更多障礙，不少憤怒的英國官員們認為這是喪權辱國的協議，已辭職的交通部長喬強生在《金融時報》發表長篇大論，悲憤說著這份協議是「天大的錯誤」，比不脫歐還糟糕，「當我們準備制定貿易規定時，才發現遊戲規則早就被歐盟自己設定好了，英國將失去在歐盟決策的發聲權，我們將把掌控權割讓給其他的歐洲國家，這就是為什麼這份協議讓英國脫歐成了個大笑話！」

英國在脫歐談判，顯然陷入父子騎驢的強烈矛盾，反觀歐盟老神在在，畫出兩道清楚不妥協的紅線，就足以讓英國陷入長期的政治泥沼：保護歐盟統一市場的完整性，人流、物流都要能自由流動，意即英國不能阻止歐盟人民的移動自由。第二、確保北愛爾蘭與愛爾蘭之間，不得設置實質邊界。矛盾的是，這兩條看似簡單易懂的紅線（人員流動限制與邊境管制），正是當年英國脫歐公投、脫歐派致勝的關鍵，這也是為何英國既想要脫歐、又想得到貿易好處，在歐盟眼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。

此外，英國面對脫歐所造成的混亂失序和衝突，或許也是歐盟刻意想看的，藉此給下一個有意脫歐的國家看看「分手」的下場，這也是外界普遍猜測，歐盟不會給英國脫歐一個好的結局。

英國至今龐大又慘痛的脫歐代價，在公投前鮮少被拿來認真討論，倒是當年推動英國脫歐的「英國獨立黨」，誇大英國在歐盟所付出的成本，同時以「簡單易懂」卻不實的政治行銷手法和口號來招攬選票，煽動民眾以「感覺」或「情緒」來判斷複雜的政治及公共事務而非以理性，這種不負責任的政治人物造成國家前途堪憂，絕非民主之福。

一個脫歐公投，就使英國不斷資源虛耗和空轉，而英國真正與人民和國家相關的包括住房危機、社會流動性差、生產力不足等實質問題，都只能停擺，只能說，英國想要脫離歐盟的代價，真的很大。

林詩萍（德國／資深媒體人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