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蔡劭璞

我們都有過這些時刻，比如站在某條巷弄的轉角、吃到某間美味的食材，瞬間會湧現某個人的身影，然後勾起一些回憶，或哭或笑，好一陣子才罷休。這種感受，原來就是「思念」。思念一個人，是一種微微作痛的感受，也許是千萬句來不及，也許是訴不盡的感謝，但都是在心口留了個空缺，等待那個人偶爾來探訪，即便他早已遠赴另一個世界。

爺爺一生淡泊，留予街坊鄰居津津樂道的，是他忠厚的好脾氣、經營小本生意卻不貪婪，「公道伯」，是最適合他的稱謂。只可惜，他在我國小畢業那年撒手而歸，驚訝、悲傷都無法形容當下的劇痛，只能於往後的清明或初一十五，把握機會與爺爺說悄悄話。我們會備好新鮮的水果，或附上幾盒香脆的糕餅，拿起香，說出心中的感謝與想念，讓祈福的話，隨著冉冉而升的煙霧飄散至天邊，傳達給他。

而我親愛的父親，這時也會點燃一根菸，倚在窗前說起他的童年，語氣淡淡的，卻隱隱透出他對祖父的無限懷念。而幸福的我也才明白，在那貧苦動盪的年代，個頭小小的祖父，如何用粗糙的手舀起一碗碗熱騰騰的菜頭滷，撐起一家十口的生計。滿足客人的胃，也滿足家人的生活所需。

這幾年開始工作賺錢後，回家的路上，我時不時會買碗菜頭滷，返家與父親共享，幫父親尋回心中最眷戀的味道。雖然再有名的店家，都煮不出爺爺專屬的古早味，但我們仍能藉此拼湊記憶的拼圖，撫慰心中對爺爺的依戀與不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