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吳孟樵

時間可以當成色盤看一生的變化，上期寫的〈時間的色盤〉引起不少人和我談他們與色彩的經驗。近期因為空汙嚴重，灰濛的天色、乾燥的空氣，可以令人感受到被灰雜的氣體包圍，只能快步走，走出這團灰，即使回到家了，仍可感覺那股氣體還在，如同不散的，還無法蒸發的氣體包覆、纏繞著相關的人與景物。於是，我冒出個想法：時間是色盤，心念如轉輪。

美麗華摩天輪開幕已十幾年，我卻直到去年才在白天登上摩天輪。也是機緣巧合，於看電影後順道搭了摩天輪，俯瞰周遭建築物與馬路，當它置於城市中，抬頭往上看，稍顯突兀；而真搭上摩天輪，坐在車廂內，隨著車廂上上下下慢悠悠地轉動，絕非遊樂場的雲霄飛車那般的刺激，比較像是輕吊於小小的空中，等待，等待轉輪一格一格的換切。速度的進行感雖慢，卻來不及思索，車廂已下降，得下車廂了。

如果說，轉輪上可以當作人的一生，當成運行的星星或太陽月亮，或某個行星，到底要轉幾次？或是可以轉換星球？自轉是面對自己的心，看到自己每一次轉動所看到的內在風景。公轉是將自己投入環境，接觸想關心想參與的事物。

而在貓空或是九族文化村所搭乘的纜車，就著山景，似乎連空氣裡的精靈都向你我招呼著。纜車是從這一頭到那一頭，穿越，而非摩天輪的圓形轉動。相似處都在於以可以乘載重力的鋼索連結機械。當觀景的人被置放於高空中，將自己與世界與城市保持一個距離，是不是更可以看到自己的心？可以看到自己對世界的感恩與珍惜？

童少年時期在兒童樂園，我最喜歡乘坐的是咖啡杯和旋轉木馬，一圈圈地轉動，一圈圈地迴旋，現在想來，不過就是從「這」一點又回到「這」一點，接近於不斷地自轉，自以為轉出世界，轉到一個飛越的世界，其實，都只是停在原點。停在原點者，猶如嘮叨與好辯者，喋喋不休地與人對抗，就是抗爭不了世界運轉的事實。翻書時，被當下看到的字句吸引：「出於害怕親密，害怕打開或交出自己，所以逃避任何緊密的關係……」緊裹的內心如同果核，堅硬的殼是裝飾，也是壁壘，是逃避與外在過度的互動。繼之，腦袋出現陀螺，陀螺被拋丟出，拋得遠且力道夠勁有技巧，陀螺轉得很興奮也快速，即使嘎然停止，也如優雅的表演者，舞蹈悠轉，漸停；拋得踉蹌，陀螺蹦地落地，迅即咚咚咚，像是嘆口大氣似地止歇。

止歇，把止歇想像成一個頓號？還是句號？驚嘆號？或是如拳擊手，被打趴了，是喊停前的掙扎，然後認敗？或是在裁判數算的秒數到達前起身再戰？

曾有朋友要我選張圖，不知是巧合？還是注定？還是心呼喚出心，是「愚人」的圖案。我開心地說：「很像我」。不知天高天厚，且能兀自地開心，即使走向險境，多也能化險為夷吧。保持赤子的初衷一直是我不想失去的質地。朋友告訴我，可以以圖像排列人生的走向。她向我展示這些故事裡的圖，真是有趣，也很合理。她再問我生日：「6月13日」，我看到的圖非常美，也帶點詭異。在西方，人們不喜歡13這數字。且又有齣知名的恐怖片叫《13號星期五》。面對13號，很多人避談星期五。5，具有衝突、挫敗，或是內心的渴求。6在希臘神話裡是雙子座，代表了兄弟姊妹、戀人、雙生子，也是和解之意，受到天使的祝福，具有太陽的金色能量、神祕的紫色能量，還有果樹與蛇，大地開始隆起繁衍。13，是死神一手舉著旗幟、騎著白馬，他帶來的必是死亡訊息？依然有神祕的紫色能量，細看死神的馬鞍馬轡馬鬃，甚至是死神的衣飾都帶輕淡的紫色，還有河域上整片的紫，連結著綠草與藍水，土地還沒灰敗，天色依舊藍。

望著圖面，我嘗試以直覺說故事：雙子與生具有理解他人的能力，理性的思維與感性的心情讓自己偶爾陷入天人交戰，此時，必須讓自己閉目沉思，凝神、再凝神，如同乘坐摩天輪，運轉心念時，讓這旋轉輪轉呀轉，看風景看內心，就只是看著，不介入混亂的思緒裡，只要靜觀，自會跑出已儲蘊的能量化為戰鬥力，這戰鬥力不是競爭或鬥爭，而是平和的定心狀態。讓自己擁有被祝福與重生的願力，因此，我從愚人，進入為魔術師（魔法師），去創造……創造什麼呢？

去創造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核心價值。心理學教育家卡蘿．皮爾森在《內在英雄》分析的原型人物裡，提到魔法師必須踏上自己的旅程，才能活出既人性又和平的世界。當你動手做的時候，你的世界就改變了——好似著了魔法一般。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