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李胤霆

當一個人未按時赴約，或者是遲到了，我們常以「姍姍來遲」四個字來形容。但是，最初「姍姍來遲」是形容女子遲步緩來，這位慢悠悠踱步前來的女子，正是漢武帝的寵妃──李夫人；除了「姍姍來遲」以外，形容女子美麗動人的成語「傾國傾城」、「絕世佳人」，皆與她相關。

《漢書˙孝武李夫人傳》撰錄，李夫人全家都精通音律，是以歌舞維生的藝人，其兄李延年由平陽公主介紹給漢武帝，成為宮中樂師，為武帝伴奏、演唱頗得喜愛。某次他為漢武帝獻唱道：「北方有佳人，絕世而獨立，一顧傾人城，再顧傾人國。寧不知傾城與傾國，佳人難再得！」武帝聞畢，感歎世界上怎有如此的絕世佳人。此時，平陽公主直言，李延年的妹妹正是舉世無雙的美人兒，漢武帝一聽，立刻召見，只看一眼即被她美豔的姿色吸引，將她納入後宮。

李延年的妹妹有著姣好的容顏且十分聰慧，獲封為李夫人，與漢武帝過了一段如膠似漆的恩愛生活，她未因武帝信任與寵愛就盛氣凌人，待人處事反更謹慎謙和，也使武帝更為著迷。相傳，漢武帝和李夫人親暱非常，有天兩人談話間武帝忽覺頭皮發癢，便順手抽出李夫人頭上的玉簪子來撓癢，可見兩人的親密程度。

甜蜜的日子未能持續太長，李夫人產下一子後，身患重病，年紀輕輕就過世了。《漢書》記載了李夫人過世前的景況，那時，漢武帝欲探望病重的李夫人，她立刻以「形貌毀壞」為由婉拒相見。

知曉李夫人不久於人世的漢武帝，堅持到李夫人身邊見她最後一面，李夫人隨即以被蒙面，無論武帝如何勸說，甚至用賞賜千金、為其弟兄加官封爵利誘，她的決心也未曾動搖，只是蒙頭泣訴，請照顧她的兒子和兄弟，至於封官與否，決定權本在皇帝一人，不在她的一面之間。漢武帝聞言，心急如焚的拉扯棉被，李夫人便裹著被子背過身去不再言語，武帝既憤怒又心疼，只能不甚愉快的離去。

李夫人的姊妹不禁責備她，為什麼不見皇上一面，為家人求得更好的安排？李夫人道：「夫以色事人者，色衰而愛弛，愛弛則恩絕……」深諳自己優點、熟知帝王心性也謹守分際的李夫人解釋，漢武帝寵她是貪戀她的姿色，若發現她的容貌衰敗，恐怕就再不愛她了，更別提妥善照顧她的家人，是故讓武帝懷著美麗的念想，才是明智的選擇。

漢武帝總憶起李夫人生前的巧笑倩兮，命人繪了她的畫像掛在甘泉宮，還親撰〈李夫人賦〉追悼，更請方士招引李夫人的魂魄相聚。方士宣稱於夜裡施法，卻在武帝面前架起帷幕，利用油燈投映李夫人的人形剪影，佯裝她回宮探望，當下稍紓解了武帝的惦記。他們的愛情，也促成了「皮影戲」的誕生。

難忘李夫人的漢武帝，果真將這分眷戀轉予她的家人，封其兄李延年為協律督尉、李廣利為貳師將軍，全族備受榮寵。可惜，李夫人的弟兄們，卻未能珍惜，有了權勢後，恃寵而驕、淫亂後宮、出師不利便投降匈奴，終致毀家滅族。

李夫人及其家族的際遇，展現出人與人相處，須懷有自知之明，且要懂得掌握行事分寸；不過分自恃、不需索無度，興許才是維繫彼此情分的最佳方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