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曹珊

可以說，崔判官與朱太尉帶領唐太宗李世民遊地府一路上所見所聞，恰恰是為了向第八回呼應，即，為什麼釋迦如來會說「別個是也去不得，須是觀音尊者」，這段暗示語。

《五燈會元》云：「唐李翺問藥山禪師，《觀世音菩薩普門品》云：『假使黑風吹其船舫，飄墮羅剎鬼國，其意旨如何？』師云：『李翺客漢，問此何為？』翺勃然變色。師云：『遮，便是黑風吹其船舫飄墮羅剎鬼國矣。』」

李世民遊地獄見飄墮者甚多，實則托自於觀音遊地獄典故也；度一切苦惱眾生，觀音可行，李世民不可行。李世民者，人間之帝王也；妙莊王女者，佛教之救苦救難菩薩也，二氏各司其職。

因二氏各司其職，各有專攻，所以，李世民遊觀地府雖見飄墮者甚多，卻不可度一切苦惱眾生，反觀觀音則可度之；故，釋迦如來認可觀音神通廣大之根源便在此，此為業，此為緣。

唐太宗李世民不可度一切苦惱眾生，李世民亦成為苦惱眾生之一員，李世民既成為苦惱眾生之苦惱者，亦成為觀音可度之人，需救難之人。妙莊王女若度天可汗李世民之苦惱，助其救飄墮者脫離苦海，則需要取經人替李世民解其苦惱，拿得正果金身也，因此，善信之人則呼之欲出也。因此，釋迦如來才會對概眾說：「別個是也去不得，須是觀音尊者」這句話的。

小說，自古以來就被視為閑書，不入流之道。其實，許多古典名著的作者往往博學多才，我們看吳承恩在尋取經人這條線時，情節設計何其巧妙，前後呼應的。官宦之徒斥責子弟讀閑書，不過是「讀書無用論」之劣根性發作也。

明成祖朱棣欽定的三部《大全》，乃科舉之必讀之書也，小說自然被程朱理學排斥在外。小說既然與科舉無關，或者說有害於讀聖賢書，自然會被官迷愛好者所痛斥了。對於豎儒來說，讀書有用者，助其科舉高中也；讀書無用者，不能助其升官發財也。

讀書被人賦予功利性的根源，在於愚人視讀書為物質也。此乃讀書之飄墮者也，苦惱眾生不可解脫也。因此，讀書不能讓愚輩飛黃騰達時，讀書也就被貼上了「無用」二字──書，無辜哉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