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夏明明

「啊～我無醉我無醉無醉，請你不免同情我……」安安拿著麥克風，聲嘶力竭地唱著這段〈酒後的心聲〉，瞧她正陶醉在歌唱裡，我知道此時的造訪來得不是時候。

安安是我童年好友，患有輕微憂鬱症，常為失眠所苦。我原本想利用今天放假來陪她聊聊，現在看她從歌唱中找到出口，我輕輕帶上門，走出她家的庭院，舒了一口長氣，腳步不覺輕快起來。

卡拉OK不但可以分泌讓人感到幸福的腦內啡，對職場抒壓更有幫助。像我服務的單位裡，最夯的社團就是卡拉OK班。團員中有人熱心張羅吃喝，有人負責點歌，也有人吆喝：「來，掌聲鼓勵鼓勵！」大夥兒一團和樂。

阿華是卡拉OK班的甘草人物，在情歌對唱時，總是唱作俱佳，故意深情款款望著對方：「你是針我是線……為何放我去孤單……」；劉哥是點唱王，不管國、台語歌都能哼唱兩句；小葉則是一曲走天涯，只唱「路邊一棵榕樹下，是我懷念的地方……」還帶著抖音。

小許因暗戀某女同事，愛唱「心事若無講出來……男性不是無目屎，只是不敢流出來」，藉此宣泄情感；小李因升遷受挫，也是唱這首〈心事誰人知〉，淚流滿面，盡情洗滌心中委屈。小鳳唱歌最投入，隨著歌詞的含意，時而眉頭緊鎖、時而喜上眉梢，嗓音有時甜美、有時滄桑，看著她豐富的臉部表情，身體隨著音樂輕輕擺動，我們也隨之樂在其中；民歌〈秋蟬〉的「聽我把春水叫寒……莫教好春逝匆匆……」更是喚起同事們的共同記憶，開懷大合唱。

有次美美拿起麥克風正唱得來勁，咦，怎麼沒有音樂了？旁邊那位公認的歌王說：「我幫妳降了一個key，這樣比較適合妳的音域。」好，OK，美美繼續唱，又再度被歌王喊卡：「等一下，妳這裡慢了半拍，重來一次吧。」搞得她不知要唱還是不唱，窘斃了。

一次，我在環南果菜批發市場買菜，突然被「飲啦～」響亮的嗓音給吸引。原來，幾個大漢結束生意後的娛樂，就是對著牆角的電視螢幕尬歌，「杯底不可飼金魚……」一手握麥克風，一手拿飲料，扯開喉嚨盡情唱吼；另一首歌從他們嘴裡唱出來，格外有勁：「一時失志不免怨嘆……愛拚才會贏！」握拳用力比出加油手勢，彷彿葉啟田上身。

走進住家附近的大公園，由傳來的歌曲是懷念老歌、台語對唱、校園民歌、日本歌，以及聲音是沙啞分岔的、亢奮的，還要高音唱不上去、低音下不來的，大概就知道點唱者的年齡層及族群。我的一位南部親戚北上來訪，我帶她到公園走走，她也學現場的歐巴桑丟十元銅板點唱，喜歡唱卡拉OK的，走到哪都可以參一咖。

我的一些退休同事，每個星期固定約一天到好友家，每人帶份點心或菜餚相聚，一起歡唱。音樂響起，唱的唱、旁邊打拍子起鬨的、身軀跟著旋律搖擺的，很快就熱絡起來。

「打吧，打吧，把所有煩惱趕出了心頭，唱吧，唱吧，把一切苦悶付與歌喉……」唱卡拉OK既抒壓又防失智，真是一項老少咸宜的好娛樂！

（本文由「台北市閱讀寫作協會」提供http:mypaper.pchome.com.tw/medodywang101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