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陳罡元
母親突然離世,一家人籠罩在悲痛的氛圍中,父親一下子老了,性格變得暴戾孤僻,動不動就對我們做子女的發火。
父親開始酗酒,開始酩酊大醉,對我喋喋不休地嘮叨起來。我只能靜靜地閉口不語,但父親仍找到了藉口數落我:「大人說話,你當耳邊風,一點都不懂得孝順和尊重長輩。你這個女兒算是白生了!」我委屈地跑進房間,淚水涮涮地滴到了母親的照片上。
鄰居說,父親每次回鄉下老家,都會偷偷地去母親墳前悲慟地哭上一陣,直到天黑才離去,任憑鄉親們怎麼相勸也勸不住。在那些刻進骨子的歲月裡,母親就好似父親的左右手,突然失去了一隻,又怎會不痛?粗心的我,只想到自己的悲痛,忽略了父親比我更悲痛、更需要關心。於是,我用天麻、紅參、西洋參,蒸肉給父親補身子,又買回一箱箱藥酒、紅酒和白酒給父親喝。
有一次,老同學聚會,我玩到很晚才回家,沒想到父親竟趴在桌上睡著了。我立即從冰箱拿菜去廚房裡忙了起來,父親以為我生氣不理他了,竟然語氣溫和且自責地說:「罡妹兒,都是爸不好,衝你亂發脾氣,我只是一想到你媽,心裡就難受。這段時間,多虧了你,如果沒有你,爸爸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!今天你沒在家,爸爸吃了一天的豆瓣醬。」
聽了父親這一席話,我更是慚愧難當。從那以後,我時時刻刻記著,家裡還有一位老爸,無論去到多遠,我都不能忘記。
「養兒防老,積穀防饑」,父母生我們下來,撫養我們長大,是多麼的不容易!何況血濃於水,烏鴉尚有反哺之義,羔羊且有跪乳之恩,我們做兒女的又該怎樣去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情?我又怎麼可能去記怨父親。
我把煎好的荷包蛋和炒土豆絲送到父親的面前說:「爸,無論您怎樣對我、說我,我都不會往心裡去。因為,我是您生的,您永遠是我的老爸,父女哪有隔夜仇的!」父親笑了,我也笑了,我終於如釋重負地守得雲開見日出。
為了多陪陪父親,我每年都在節日到來之際,乘車回家看他、陪他。父親就更誇張了,每次節日還有一兩個月,就天天在電話裡念叨,問我車票買好了沒?買到了沒?清明踏青、端午包粽、中秋賞月、五一勞動、國慶遊玩、中元送祖先,還有春節團圓,我從不落下,總是回去陪父親過節,拿錢給他家用。
家有一老,如有一寶,真想就這樣與父相伴到永遠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