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╱張顯廷

春天的末梢神經特別敏感，只要吹起一絲的暖風，即撩撥出生命的苗芽，從四野爆開。忙碌，則譜成春天的主旋律，花兒相爭，眾蝶飛舞，嗡嗡蜂群奔波於粉蜜間。

母親也早已忙了起來，家鄉大片的枇杷園，枝頭上的穗花叢，已轉變為綠頭小果，她開始淘汰弱小的部份，僅留下六顆飽滿的青澀果子；緊接著還得爬上被父親矮化過的枝幹上，打赤腳用指間隙夾住枝條，雙手套封紙袋。以此，非得練就極佳的平衡功夫實無法勝任此工作。因此，寒假在家的我，只能站地面，給母親傳遞套袋。

寄宿在外，巴不得等到春假來臨，飛也似的回到母親身邊，這時，正是枇杷採收期，串串熟透的果子，橙黃圓潤，垂掛枝頭，她邊忙著採摘，邊遞過來挑選過特甜的果子要我品嘗；摘果時，必須得用眼睛從袋角往內瞇看是否熟成，雖受到光差影響，她總能精準的挑中，而我解開的儘是青黃未熟。

嬌滴的水果，吸引著四方親友前來嘗鮮，母親暫時放下了工作，殺雞宰鴨，料理豐盛的午餐，以招待客人，我則充當助手，到果園摘下鳳梨，讓母親做她最拿手的鳳梨金針木耳湯。免不了我會抱怨個幾句，她卻樂此不疲，善盡待客之道，客人要離去時，更備妥一人一箱的枇杷當伴手禮。

農忙過後，母親參加廟會活動，總愛穿上那襲淺黃色的旗袍，搭配著高的身材，加諸臉上掛著笑容，怡人可親的容貌，深刻我心。

五月，郊野的綠蔭林裡，一片片的黃色花顏，逐第漫淹開來。相思樹正悄悄的開著花，它生長在貧瘠的土地上，卻也活得蒼翠，靜靜的燦開著黃花，猶如母親那親切復堅毅的笑容，靜靜的隨花兒逝去。這些都在黃色布幔的佛禮祭典後，套封永存。

每年此際，這些黃色的記憶，復被解封，漫淹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