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青松來風】 體貼的狐魅

文/林明昌 |2017.02.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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魅術和美貌之外,狐婦周到的禮數與體貼的善意,更使她們獲得旁人喜愛。

有人以為狐媚魅力的來源,是口中所含的「媚珠」。《廣異記》載,唐劉眾愛年少時常在夜晚於道路中置網,捕取野豬及狐狸。有一回在莊西下網,捕獲一物,劉眾愛窺看時,見此物變成緋裙婦人。正猶疑之時,此名婦人竟捉住一隻老鼠生吃,劉眾愛大呵數聲,揮棒將婦人打死,奇怪的是,死後依然是人形。

劉眾愛不見婦人變形,心生疑懼,害怕自己誤傷人命,就把婦人連網丟棄在麻池中。回家後與父母商議,本想天亮後舉家潛逃,但繼而一想,天底下哪有婦人生吃老鼠的道理?此物肯定是狐。於是又前往麻池檢視,果然婦人並未死亡,劉眾愛又用大斧砍斫婦人後腰,婦人即變為老狐。劉眾愛疑惑已解,心中大喜,將老狐帶回村中。故事至此本該結束,但是筆鋒一轉,卻帶出媚珠之事。

原來,當劉眾愛將老狐帶回村中時,有一老僧看見,勸劉眾愛養這隻老狐,並教他養狐的方法。目的在奪取老狐口中的「媚珠」,老僧說:「狐口中媚珠,若能得之,當為天下所愛。」養狐得珠的方法十分奇異,要在地上埋下一個窄口小瓶,口與地齊,瓶中放烤豬肉,時時更換,保持熱度。老狐想吃卻吃不到,垂涎日久,就會吐珠而死,媚珠狀如碁子,通圓而潔。

靠媚珠的法力博得眾人所愛,可能在狐妖中較屬低層次。高明的狐魅,在美貌、魅術之外,還要有高超的處世手腕。例如,宋州刺史王璿的狐妻。

王璿年少時儀貌甚美,卻為牝狐所魅。此狐化為人形,豐姿端麗,而且謙和有禮,進退合宜。即使遇見僮幼,也歛容致敬,自稱新婦。狐婦通達合理的應對,頗得家人喜愛。每到佳節,還會恭敬致贈禮物。王璿狐妻之魅,更明顯不只是容貌之美,其待人接物謙敬有禮,才是眾人拋卻心防,誠心接納的原因。

此外,前引〈賀蘭進明〉故事中的狐新婦,每到一定時節,總會到京宅送禮問安。這位狐新婦,長得狀貌甚美。五月五日,狐新婦送來續命禮,家人覺得收受狐魅送來的禮物並不吉祥,乾脆放火燒燬。見到自己的好意遭到如此嫌惡,狐婦悲從中來,禁不住啜泣說:「此並真物,奈何燒之?」家人受狐婦感動,以後收到禮物不再燒棄,留下來使用。

故事裏的狐新婦雖然長相十分美麗,但是讓賀蘭進明家人接受的原因,卻不是靠外貌,也不是以魅術,而是周到的禮數以及體貼的善意。當家人焚燬禮物時,她並未動怒,只是悲泣訴說,以悲悽可憐的聲貌,打動賀蘭家人。但是也因為太重視與賀蘭家人的關係,埋下悲劇收場的伏筆。

有一天,一位家人向狐婦索求漆背金花鏡,狐婦答應了,只好潛入別人家偷竊。到手後掛在脖子上,正要循牆而逃走,卻被主人發現,當場擊殺。這個狐婦若非不忍拒絕賀蘭家人的要求,冒險偷竊,亦不至遭遇不幸。由此也可歸納得知,狐婦周到的禮數及體貼的善意,才是與人類和諧相處,甚至獲得認同的重要因素,其效力或許並不亞於媚珠的作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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