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╱潘襎(佛光大學文化資產與創意學系主任)
最近網路流傳著日本資深記者本田善彥在香港《亞洲週刊》投書,特別是以「這個國家」來指稱台灣,讀來頗為感慨。
台灣對於日本往往呈現兩種極端情感,一者來自於抗日餘恨,深惡痛絕;一者則是一味諂媚,不知己國為何物。前者是切身之痛,尚可理解,後者則是膚淺至極,莫名其妙。
對於台灣人而言,面對日本,我們更多某種親切感,同時也存在更多盲目認同,而此認同的背後存在著並非自己多麼了解日本,而是自己多麼地缺乏對於自己「國家」的認同與情感。
本田善彥的那篇文章,的確是一位了解台灣實情的新聞從業者,藉由銳利眼光,才能有此觀察。他指出「這個國家」正在往自我解體的道路走?身為「這個國家」的「國民」,讀來驚心動魄之餘,頗有所感。
那麼,我們的「這個國家」為什麼會走向解體呢?首先,國家認同不在,「這個國家」的「國家」的中華民國,是執政者虛情假意為了執政所需的借殼上市的「國家」,無非是為了執政的合法性,才使用的名詞,而非努力的目標。
至於曾自認為為愛「這個國家」的現在在野黨國民黨,黨魂喪失,眾志難成,缺乏為「這個國家」奮鬥的理想,黨意與民意嚴重落差,內鬥不已,不知覆巢將至。
其次,古之國士,維繫正義。今卻公然以學術之名,黨同伐異,台大論文造假事件,國家公器居然視若無睹,校長涉案已無公信,卻又能查案。教育部徒然訓令大學校長上學術倫理以掩飾問題。士大夫無恥,豈止國恥,是足以亡國。
最終,最高學術單位的中研院長涉及官商弊案而遭起訴,自來被詬病的論文掛名制度,美其名師法歐美,實乃厚顏為壟斷學術資源的手段。
在上之教育機構不思反省其由,在下之大學教授樂於結黨掠奪龐大資源。維繫社會的最後學術堡壘已亡,還談什麼學者、專家、學優則仕,只是一群碌碌之輩而已?
三者,新竹光復中學著納粹軍裝案,教育部依然採取威權手法,抽掉補助款以震懾學校;駐德代表,在外揶揄在野黨,不知道歉,徒耍嘴皮,政府不加聞問,只圖了事。
再者,政府挾多數執政之名,制定違憲的「法規」,以轉型正義之名,將國民黨黨產追討無限上綱,走向「法西斯」道路而不自知。黨產案複雜萬千,以目前社會危殆之局勢,黨閥已成,豈有理念,只為利益而已。
四者,年金改革、一例一休、同志婚案,造成軍公教對立、勞資失和、性別對立,卻不知反省,所謂公聽會虛應故事,故而烽火四起。
所謂改革之名在於為年輕世代,故而年輕人認為自己未來為一批在位者阻絕,亟欲除之而後快,上下失去社會倫常,只存利益,無有仁愛。
利益之爭,從權位、政黨發展到階級對立、年齡、性別對立。「這個國家」的執政黨認為,只要有法規,事情就交差了事,殊不知被法規壓抑的問題隨之爆發,豈有如此抱薪救火的政黨。
我們發現「這個國家」的施政失序、上下相賊、階級對立、勞資失和、價值淪喪,使得國家逐步走向自我解體。歷代歷朝,改革、黨爭造成覆敗的案例太多了。
想來中國的歷史中,大概只有先秦的商鞅以民心樸厚,變法方成;愈是文明化愈強,則利益糾葛愈多,率皆因為造成嚴重對立而覆亡。
外有強權窺視,卻耽於內爭、內鬥,雖偶有小安,已難久治。因為我們連為「這個國家」奮鬥的理想都沒有了,這個由民眾所組成的國家,還是個國家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