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間系列 關於中國佛教會 下

星雲大師 |2016.07.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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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七六年大師帶領「中華民國佛教美國訪問團」訪美,慶賀美國開國二百周年。 圖/資料照片

文/星雲大師

另外,也曾經有一段時期,佛教界一些良心人士,想要推選我做佛教會的理事長。但佛教會竟然疏通社工會主任蕭天讚,讓他到佛光山叫我不可以擔任中國佛教會的理事長。蕭先生告訴我,要我擔任中日佛教促進會的會長,等到下一任的時候,他保證讓我做中國佛教會的理事長。

我很納悶,本來我也沒有什麼要到中國佛教會做理事長的念頭,為什麼要這樣前來叫我退讓?我原本就沒有進取,還有什麼退讓的呢?

不過,說起佛教會的風雲,實在也很奇妙。例如,我在台北國父紀念館講演了三十年,樹林海明寺的悟明長老,與白聖法師也算同一個派系,不過,悟明老對我也還滿友好的。因為大家友好,都要彼此往來,所以有一次,我在台北國父紀念館講演,他也在座,我便邀請他在我演講之前上台致詞。就因為他這一次替我致詞,想不到,沒有幾天,白聖法師就把他在佛教會「常務理事」的職務拿下來。有這麼嚴重嗎?

所以,後來我就跟一些同道朋友,例如現在還在台北的今能法師、過去的祥雲法師,說,你們要想進入中國佛教會當理、監事嗎?我告訴你一個辦法,你們只要反對我星雲,我保證你們就有理、監事的位置。

因為那個時候,在台北的中國佛教會,每一個人到了理監事會選舉,大家就熱烈競選;選過了之後,名片上就多了一個「中國佛教會理事」頭銜,就好像做了官一樣。

爭取與會 前往日本交涉

中國佛教會由白聖法師做了四十多年的理事長,可惜,四十多年,哪一件事是對佛教有貢獻的?說來,關於中國佛教會的事,要是慢慢的講來,也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的。

例如,我們訪問過東南亞之後,中國佛教會就說為了團結海內外佛教,就想召開一次世界華僧大會。照講,因為我跟著他們出國,緣分最多,我也應該要扮演重要的角色,但是佛教會就是不讓我參加。

當時,台灣每個縣支會的理事長,只要出資五千元,可以做華僧大會的當然代表。我是宜蘭縣佛教會的理事長,當然我也有一份;但是,全台灣的縣市都已經做了代表,只有宜蘭縣佛教會是由常務理事真華法師代表參加。

後來又說,不管誰,只要捐款五萬元以上的,可以做代表。我還記得華宇出版社的朱蔣元先生,他跟我建議說,乾脆你就來一招,捐他個二百萬給華僧大會。

我一聽,倒也不是說要捐五萬元做代表,而是因為對國際友好的朋友到台灣來開會,我們應該給予贊助,所以就捐了二百萬元。但是,香港的覺光法師跟後就捐了二百零一萬,白聖法師也捐了二百零二萬,這不是很有趣嗎?

我也記得,章嘉大師要我參加在尼泊爾召開的世界佛教徒友誼會,他們也想方法阻止,連章嘉大師組團,要我參加做代表之一,都不給我機會。所以,在白聖法師的領導之下,除了中央黨部下令讓我去訪問東南亞之外,所有的大會,他從來沒有讓我跟他一起出席會議。

不過,到了一九七八年,第十二屆世界佛教徒友誼會在日本召開會議,聽說大會已經刪除在台灣的中國佛教會代表的資格,由主辦單位邀請大陸的中國佛教協會代表參加。白聖法師他們這才感到著急,覺得要派人到日本去交涉,台灣不能放棄。本來應該是由白聖法師前去,這時候,他倒滿謙讓的,就讓我做團長組團前往,團員有淨心、聖印法師、翁茄苳,以及慈惠法師翻譯。

友人協助 取得會議資格

我們到了日本以後,主辦的日本佛教會組織部長岩本昭典先生,跟我差不多的年齡,可以說是多年相交,惺惺相惜,結為兄弟一樣的至交。我找到他,他說:「哎呀,報名已經截止,會議都已經定案。你們現在才來,又要恢復報名參加……。」他面露難色,心中似乎感到為難。

不過,由於看在我們過去的關係,他特地調出檔案,把日期修正一下,讓中國佛教會終於可以做為代表,出席在日本舉行的世界佛教徒友誼會。問題解決了,但是當我們回到台灣的時候,中國佛教會派遣前往到日本參與會議的代表名單已經排定了,如:白聖法師、道源法師等等。

聖印法師知道了,還打電話給我,說:「怎麼我們在日本前方作戰,他們在後方分贓?」我本來就無意於參加這個會議,因為我一生很怕開會,坐在那裡,尤其語言又不通,很無聊啊!一聽到沒有我們參加,我反而很歡喜。只是,這種作風就是讓人覺得很不以為然。

法國的禪定法師知道中國佛教會這樣的不友善,他就出面,特地專函邀約我到越南參加「世界佛教社會服務會議」。我心裡想,佛教不可以這麼搞分裂,我應該隨著團體活動,所謂「我在眾中」,我要和他們在一起。

那個時代的社會環境,要想出國參加會議,必須都經過中央黨部黨團會議的決定,黨團要派人來佛教會指定人數、時間多久等,也通知我一起來參加。我特地從高雄坐夜車趕到台北善導寺出席會議,白聖法師是理事長,也是會議的主席,我到的時候,他已經坐在中間,等時間到,會議就開始。

他一看我進入會場就問:「你來做什麼?」我說:「老法師,不是說要到越南參加社會服務的國際會議嗎?」他說:「我們裡面都不歡喜你參加,你不必去了!」

當時我一聽愣住了,心裡想,我們總是年輕晚輩,於是我就說:「那老法師,我就告辭了!」

我出來了以後,在佛教會擔任常務理事的立法委員莫淡雲代表也跑出來,很遺憾的樣子,問我說:「你就這樣回去高雄嗎?」我說:「我不回去做什麼呢?我沒有事啊!」她也無可奈何。我又再坐上火車,當天晚上回到了高雄。

鞏固友誼 組團赴美慶賀

尤其有趣的,一九七六年逢美國開國二百周年紀念慶典,全台灣各個團體,藉著這個機會,為了鞏固台灣和美國的友誼,紛紛組團表示祝賀。但那時候,佛教界都沒有人敢組團到美國去,因為路遠,語言又不通,在美國接應的單位也很困難。中央黨部社工會的總幹事汪崇仁先生,他來中國佛教會開會,私下跟我說,希望我組團,代表佛教會前去美國。他致詞表示希望佛教會組團,提到:「你們像星雲法師都很有能量的,他也可以組個團前去。」

白聖法師立刻很老練的說:「總幹事,不勞你煩心,我來組團。」不過,汪總幹事也很高明的說:「老法師,你組織第一團,星雲法師組織第二團,你們多組幾個團到美國去也很好啊!」他們好像在鬥智一樣。但是這是我不歡喜的,何必佛教這樣分裂呢?團結還是很重要的。

所以,過了一段時期,我想,還是去拜訪白聖法師。我說:「白老,關於中央黨部上次指示我們組團到美國,我有個意見,你做團長,我做你的副手好了;第二,如果你說你做名譽團長,那我來效勞帶團服務。」

我以為這樣的話,他會很歡喜;但是他說:「我們這裡面的人都不喜歡你,我們都不要跟你參加,你去做你的吧!」

當時,雖然我面上沒有跟他抗爭,但心裡下定決心:「好。」所以,我後來就自己組團前去美國了,可以說,這是一個很成功的訪問。但佛教會他們遲遲沒有動身,等到我們回來以後,人家的慶典也都過去了,他們才成行。

後來是信徒回來轉述,在途中,他們團裡的紛爭,甚至路上發生打架、吵架事件,那也不是我所能評論的事情了。

創佛光會 全球百萬會員

不過,據聞中國佛教會到了夏威夷,行程安排訪問總領事柳鶴圖先生。當他們抵達的時候,總領事從樓上下來就喊道:「星雲法師!」他以為是我帶的這個團,不知道是由白聖法師領隊的另外一個團。那許多團員也感到很愕然,我們的團裡沒有星雲法師啊!當那許多團員回來告訴我這許多趣談,我只覺得丟人獻醜,並沒有感到有什麼可取之處。

後來,感於佛教會太過官僚,障礙佛教發展,我只想到,佛教實在很可憐,好比鐵路擁塞,再加建一條高速公路也很好,為什麼要彼此排斥呢?因為這樣的關係,在佛光山開山三十年左右,我就創辦了國際佛光會。

有佛光山在各地的分別院做基礎,一下子,國際佛光會就蒙政府批准,在台北國父紀念館舉行成立大會。中國佛教會在台灣幾十年,每次開大會,要找上級的官員來代表,連內政部的一個科長都不肯來,只派一個科員應付;但是我們佛光會在台北國父紀念館成立大會,除了時任行政院長的郝柏村蒞臨以外,歷任的內政部長如:邱創煥、林洋港、吳伯雄、許水德等全部到齊。由於這樣好的開始,在台灣的發展就非常順利。我們只是為信徒服務,一下子四百多個分會紛紛成立,海內外信徒會員達到百萬以上。

由於一些保守的寺廟、出家人都很單純,他們並不知道佛教會裡面的風雲,也不知道佛教會的這麼多紛爭,我們也不願意佛教有所謂的家醜外揚,所以過去以來,我也沒有提過這許多事件。只因為佛光山開山五十週年,經過很多的信徒回來「話說佛光山」,就把五十年來佛光山受佛教會壓抑的情況,也聊說幾句,表示讓歷史有一點記載而已吧。

如果擁護白聖法師做了四十年理事長這種濫權、因循、官僚風格的人,你們想要出來說話,也是不要緊,我還有更多的話可以告訴你們。

如同這文章一開頭提到,中國佛教會可以說是我們佛教徒的家園,信仰的依賴,但幾十年來,這個家園處於偏遠的山區、海邊,已經窮苦不堪,不但不能保護我們,還讓我們飽嘗饑寒受凍。現在,我們只有在山區、海邊呼號,亟待救援,大概用這樣的比喻才能說明吧。

不顧大局 使得發展受限

我也幾度想,乾脆發出聲明佛光山脫離中國佛教會,因為以佛光山在高雄這樣弘法利生的能力,可是想取得一名高雄縣佛教支會的理事,都不能做到。所以說,他們對於佛光山的排擠,完全不顧一點佛教的大局,只是自私自利,實在是過分。只是,我們想到身為佛教徒,還是忍耐吧!因為忍辱波羅蜜就是我們的修行,也就算了。

現在,成立了國際佛光會,在全世界五大洲有幾千個分會,有幾百萬的信徒;可是,我們的中國佛教會對國際佛光會還是要給予一些貶壓。例如,不時會收到訃聞,每一次他們都做治喪讚頌委員會的主任委員,硬是掛我做副主任委員,我也不知道我和那個往生者的關係,怎麼忽然就做了副主任委員,而且竟然也做了好多次。

正主任也好,副主任也好,正主任就增加一點什麼嗎?副主任就減少一點什麼嗎?都不會的。只是,為什麼要這樣做人處世呢?為什麼大家的心量這樣狹窄,如此,怎麼能為佛教、為信徒來謀取福利呢?怎麼能以佛陀的慈悲、包容、尊重來弘揚佛法呢?

所以,在話說佛光山五十年的這個時候,另外還有佛光山受打壓的事蹟,我也就不再去一一述說了。因為,中國佛教會到底還是我敬愛的團體,只是,出於「愛之深、責之切」的心情,把這一段說出來,我的內心在滴血,實在痛苦;但也讓台灣的大家知道,佛教的法運如此,真是時也、命也。

可憐的佛教,原本在台灣可以更有力量、更有發展,爭取在社會上服務的地位,可惜,在中國佛教會這樣的行事態度之下,讓我們佛教界的生存,受到了限制,甚至受到人家輕視。

敘述至此,不得不擲筆一嘆。慈悲偉大的佛陀啊!您說,奈何呢?(本文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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