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郭漢辰
這幾年天氣劇烈起伏變化,春風再也不輕輕吹拂,而是從北極殺下南方的冷流凍風。雨也不再微微漫漫,輕輕巧巧下著,而是一下子驚天動地,春雷不停閃爍畫過天際,小雨竟然化身成夏日午後的西北雨,斜斜急下,像是趕一場急駛到盡頭的亡命飆車。
我開始懷念早年的春風微雨,天地寬容坦蕩,陽光先躲到一邊,風雨下得有節有制,讓農田有足夠的雨水後,便戛然而止,不再牢牢叨叨。風也是如此,將各類植物種籽灑播到各角落,風完成了它的使命,便往天空揚長而去。
我們走在春風微雨的綠樹林裡,吐出一絲絲氣息,如同寫一首餘韻悠長的詩句,有陽光映照,雨露均沾,世界生氣盎然……
細雨如果下成花雨,大自然賞賜的這份浪漫禮物,更讓人歡喜。這幾年看過最美的櫻花,在記憶裡的東京上野公園,滿樹櫻花開得繽紛,小小花卉寫滿絕美。那樣天氣,只要輕風吹拂而來,下起陣陣粉紅花雨,先吹掠臉龐,最後從雙眸飛落心底,總覺這美,黏貼在心坎上,捨不得離去。
京都的哲學之道,是一條從銀閣寺到若王子神社蜿蜿蜒蜒的步道,每年三四月,櫻花同樣豔麗亮眼,花瓣顏色更為深濃紅鬱。那年女兒不過五六歲,不覺得櫻花有多美,倒是一路吵著要吃冰淇淋。我笑她不知世上絕美,我猜她心底也笑我,大人不知孩童的純真。
想著當年記憶裡的花雨,看看窗外風狂雨驟的春雨,想想這雨都吹掉了好幾分的春意,天地倒像是回到秋季蕭瑟,深冬冷雨,氣候顛倒錯置,萬事萬物挪移錯誤的位置。
那天看新聞,說日本氣象廳宣布今年的櫻花,比往年提早五天綻放,心裡直嘀咕著,不知何年何月,可能日本人得哭喪著一張臉,宣布櫻花季得走入歷史。
腦海裡突然浮起宋代詞人史達祖的詞句,「做冷欺花,將煙困柳,千里偷催春暮」。
窗外雨下得正濃,這年頭天地怎消得幾場春雨花落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