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古傲狂生

《紅樓夢》是一部奇書，在四大名著裡，《三國演義》、《水滸傳》、《西遊記》這三部名著充滿了爾虞我詐的動物性競爭，而《紅樓夢》卻是一部植物性突出的書。為什麼這樣說呢？

《紅樓夢》裡的角色大都有自己的圖騰，而這些圖騰大多是花草。曹雪芹借寶玉之口說：「女兒是水做的骨肉，男子是泥做的骨肉；我見了女兒便清爽，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。」水做的骨肉自然非植物莫屬。

第五回〈遊幻境指迷十二釵，飲仙醪曲演紅樓夢〉，出現了許多圖畫、判詞和曲子，其間就有許多花草。《金陵十二釵又副冊》裡襲人畫的是一簇鮮花、一床破席，判詞裡說「空雲似桂如蘭」，究竟是什麼花呢？小說後面會有說法。

接下來，《金陵十二釵副冊》裡香菱畫的是一株桂花、一乾涸的池沼和枯敗的荷花，香菱原名英蓮，她命裡的剋星叫夏金桂，果然是「自從兩地生孤木，致使香魂返故鄉」。

金陵十二釵的花草就更多了，像元春圖畫中的香櫞（一種柑橘屬水果，俗名佛手柑）、判詞裡的石榴花；迎春判詞和曲子裡的花柳、蒲柳；惜春曲子裡的桃、柳、杏、白楊、青楓、衰草、婆娑樹、長生果；李紈圖畫和判詞裡以及妙玉曲子裡的蘭花。

寫了這麼多花花草草，曹雪芹還是覺得不夠，於是在第六十三回〈壽怡紅群芳開夜宴，死金丹獨豔理親喪〉別具匠心地讓大觀園的姑娘、丫鬟們占花名，主角們再次與花結緣。都有哪些花呢？有「豔冠群芳」的牡丹寶釵、「瑤池仙品」的杏花探春、「霜曉寒姿」的梅花李紈、「香夢沉酣」的海棠湘雲、「韶華勝極」的荼蘼麝月、「風露清愁」的芙蓉黛玉，「武陵別景」的桃花襲人（第五回襲人圖畫裡的花，在這兒終於露出真面目），果然是群芳薈萃，真個是琳琅滿目啊。

除了這兩回，小說還有些地方對花草也情有獨鍾。

首先是回目，像〈秋爽齋偶結海棠社，蘅蕪苑夜擬菊花題〉、〈櫳翠庵茶品梅花雪〉、〈琉璃世界白雪紅梅〉、〈柳葉渚邊瞋鶯吒燕〉、〈茉莉粉替去薔薇硝，玫瑰露引來茯苓霜〉、〈林黛玉重建桃花社，史湘雲偶填柳絮詞〉等，這裡的花草樹木不僅是重要道具，還十分巧妙地洩露了作者或角色們的情感，可謂一箭雙雕。

其次，許多角色的名字與花草有關，前文提到了香菱（英蓮）、夏金桂，其實還有很多。譬如著名的紅樓十二官，這是賈府為元妃省親買來的十二個小戲子，從名字來看，菂官、藕官、蕊官、茄官、芳官、葵官、荳官、艾官這八官都是帶草字頭的。

草字頭加官是個菅字，很容易讓人想起「草菅人命」這個成語；十二官的命運可想而知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