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鄭順聰
火車抵達哈爾濱,整團人都感冒了。
橫越中國東北,從大連開始,坐軟鋪遊玩瀋陽、長春與吉林,終於來到了松花江畔。二十世紀末,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巴士暖氣還不太靈光,人包裹如熊,厚手套無法保護僵凍的指尖。入夜的市區,黑黑暗暗,零下二、三十多少度確切多少失去意義,晚餐依舊山珍海味,整團人的筷匙幾乎不能動。
這趟滿洲國之旅,坐火車一個禮拜,就為了冰雕節。臉面乾澀鼻頭紅腫,還是得走到公園裡頭,一座座冰雕打上各色霓虹,枯枝下玩得高興的是本地人,我們這團南方人半小時就受不了,趕緊上車,暖氣不靈光,幸有同團人哈出的熱氣。
回飯店的路上,地陪說:松花江入冬結冰,凌晨天將亮之際,冰層上杵著一個個人,行將就木的他們,看不到彼此的臉,預習死後的世界,學鬼魂問候聊天。然後,路旁就燦然光亮了,俄羅斯大教堂打上各色霓虹,體身粗厚民俗風裝飾,頂端的洋蔥圓頂,插立十字架。
飯店之巨大甚於教堂,我們這團人衝進大廳,終於有暖氣,解開領口脫下手套,趕緊回房。
於是,他要去按電梯按鈕,突然拉出靜電;手指一靠近她的臉龐,也被電到;教堂洋蔥頂的十字架,接收上帝的訊息,也是電,也是一種倏然的線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