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陳菽蓁

一杯苦到心裡的藥粉，還沒入口就悲從中來淚眼汪汪了：「我可以不要吃嗎？」有經驗的大人就懂得拿出一個萬應仙丹：「把藥吃了就吃顆糖好嗎？」於是，嘴裡的苦，被眼中的甜美滋味安撫了，藥吃了、嘴裡也甜了！從此吃藥反而成了某種矛盾的期待，這是對甜點最初的記憶。

因為甜點，苦苦的人生也就有了甜甜的味道！

超大泡芙注滿白色溫柔的卡士達醬，你以為搭配的鮮豔草莓就是最大恩惠，沒想到酸酸甜甜過後還有驚喜，原來裡面還藏著爽口的巧克力酥塊，你無比專注的品嘗口中的幸福，全然忘了所有的快樂與不快樂。

把時間縮小在這小小一塊草莓派中，「勸君更進一甜品，與爾同消萬古愁」一道小品、在三吋吞吐間，頓時悲愁入海、煩憂瓦解，一切悲歡就在瞬間化繁為簡、雲淡風輕，人生如果都這樣能有多好？

年歲漸大，用甜點擦拭眼淚的習慣依舊，甜點更升格為所有美好時光的標記：生日時家人的溫馨笑臉、酒足飯飽後的圓滿句點、朋友聚會時的快樂回憶、某個雨夜溫暖咖啡館慢調子的爵士樂、異國旅行時單獨闖入寧靜巷裡的小鋪燈光、少時深夜苦讀媽媽端來的碗底溫熱、更小時爺爺牽著你的手走在路上，你手裡握著的紅豆餅和街道邊鬧烘烘的招呼聲，還有口袋與歲月同樣羞澀的青春年代，你和好友傾囊所有才買來共享的那杯果汁……啊！這當中全都滲進了甜甜的滋味，叫你無端沉溺其中，不能、也不想自拔！

於是，小小一塊綠豆糕裡面有你一輩子的想念，你固執地不斷找尋熟悉的味道、無論如何不肯鬆口承認──這個跟小時候爸爸做的一樣好，最初的味道儲存在內心深處任誰也代替不了。

你不喜歡被取代，因為那是你自己的美味，「每一個人都應該有一段關於甜點的回憶。」你這麼認定著：「找不到也是可以的，因為曾經享受過了！」這是你對自己的安慰，也是對綠豆糕最大的肯定與妥協，「它」是你心中第一名──裡面密密藏著「貼心」的親情和此生所有的愛！

就這樣，甜點潤澤了你的日子，在舌尖的甜蜜裡，春花更美！秋月更明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