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葉玉華

上星期去柬埔寨吳哥窟旅遊，看到許多學齡兒童穿梭在車陣、人潮中，向觀光客推銷圍巾、T恤、帽子、笛子……「三塊、五塊美金，給我錢。沒錢上學、要吃飯、給弟弟吃飯。」這些小小商販操著不純熟的華語，大聲吆喝，博取遊客的同情和施捨。

十多年前去巴里島旅遊時，導遊再三叮嚀：「請各位團員務必配合，下車後千萬不要沿途購物、殺價、施捨……以免惹禍上身，拖累到大家的行程。」去印度、菲律賓、南非時亦然。

許多落後地區的商販，為了賺錢，拐騙、乞討，舌燦蓮花，吸引觀光客購買他們的東西，手段無所不用其極。我們對那些大聲兜售的商家，早已練就一身目不斜視、耳無聽聞的好功夫；唯獨對那些小小商販，看起來年約五、六歲、嘴歪眼斜、拿拐杖坐輪椅、打赤腳揹著弟妹……的小孩子們，我實在無法視而不見。

有一回我停下腳步，選購了幾樣紀念品，才付完錢，立刻就被一群小小孩包圍，有人硬把商品塞到我懷裡要我購買，還有人直接伸手拉住我的皮包，不讓我走；幸好導遊出面解了圍，不過，我也立即被他訓斥，說我做了最壞的示範。

或許「幼吾幼以及人之幼」這句話時常縈繞在心頭，因此，旅途中常常需要和自己作戰，為了不惹麻煩，必須壓抑自己無可救藥的「婦人之仁」。這種心裡糾葛，幾乎成了觀光遊途中的夢魘。

去年和旅伴去尼泊爾波卡拉健走，順便去奇旺國家公園探訪野生動物，坐在民宿安排的牛車上，前往少數民族的部落時，剛好遇見一大群從學校排著路隊走出來的小學生，他們看見牛車上的我們，紛紛伸出手來大喊：「Chocolate! Give me chocolate!」正當我打開背包準備拿出餅乾糖果時，地陪按住我的手用英文說：「請千萬別這麼做，這些孩子在學校被老師教導，要手心向下，靠自己能力去換取想要的東西，可是當他們一走出學校就忘了，手心立刻向上乞討，是觀光客把他們給教壞了。」這些話如暮鼓晨鐘般敲醒了我，沒錯！愛之適以害之也。

此次吳哥行給了我更明確的答案，參觀著名的塔普倫寺時，看到大門外的警示牌上，明列七項懇請遊客不要做的事，其中之一是﹕「Giving candy or money to children encourages them to not attend school but to beg.」送給孩童糖果或金錢，就是鼓勵他們乞討，而不去上學。

幸好我們做了對的事，將準備好的文具和日用品捐贈給暹粒省最貧苦的地區——洞里薩湖畔的小學，讓老師告訴學童，唯有接受教育，壯大自己，才能幫助自己，進而幫助他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