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雲窗

《西遊記》第七十七回寫齊天大聖師兄弟三人與三個魔怪在東半山廝殺！這一場硬碰硬的戰爭，吳承恩用了「鐵刷帚刷銅鍋」來形容，只見這六人：「六般體相六般兵，六樣形骸六樣情。六惡六根緣六欲，六門六道賭輸贏。」

大聖兄弟三人護衛唐僧英勇無敵，而那三個魔怪則是天不怕地不怕亂法欺君使勁潑野！無奈最後唐僧的徒弟們不敵魔頭，取經人遂一個一個遭到生擒，並綁赴蒸籠，準備讓魔怪們蒸來享用。

半夜三更盡時，老魔頭發話了：「手下的，我等用計勞形，拿了唐僧四眾，又因相送辛苦，四晝夜未曾得睡。如今這四人均已綑在籠裡，料應難脫，汝等用心看守，著十個小妖輪流燒火，讓我們退宮，略略安寢。到五更天色將明，必然爛了，可安排下蒜泥鹽醋，請我們起來，空心受用。」眾妖個個遵命。三個魔頭，即各自回到寢宮休息去了。

孫行者拔出一根毫毛變化成自己的身形留在蒸籠裡，本尊卻已飛到雲端，他想著：「火氣上騰，必然也熱，他們怎麼不怕，又無言語哼嗔？莫非是被蒸死了？等我靠近前聽聽。」好大聖，踏著雲，搖身一變，變作一個黑蒼蠅兒，釘在鐵籠外聽時，只聞得八戒在裡面說道：「晦氣，晦氣，不知是悶氣蒸，還出氣蒸哩？」

那沙僧問道：「二哥，怎麼叫做『悶氣』、『出氣』？」八戒道：「悶氣蒸是蓋了籠頭，出氣蒸是不蓋。」唐三藏此時在最上一層裡應聲說道：「徒弟，不曾蓋。」八戒道：「造化，那麼我們今夜不會死了，這是出氣蒸了。」行者聽得他三人都說話，知道都還活著，便飛了出去，把個鐵籠蓋輕輕兒蓋上。唐三藏馬上慌了：「徒弟，蓋上了。」八戒道：「完了，這個是悶氣蒸，今夜必死無疑了！」

今番六大法力高強的精怪，分別展現六類形體、六種欲念和六般變化本事，他們纏鬥了四個晝夜，最後以四層蒸籠困住了唐僧四眾。中國人在數字上尊崇「三」，而恐懼「四」。孫行者們多災多難，碰到了一個與「死」諧音凶數。然而老子云：「道生一，一生二，二生三，三生萬物。」而六是三的倍數，更是吉祥的數字，因此唐僧師徒最終定能夠逢凶化吉，走向光明。事實上，吳承恩在這一回故事裡所展演的遊戲筆墨，已直接反映出古人面對數字的崇拜與畏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