執筆人：林火旺

台大哲學系教授

台大校長楊泮池今年畢業典禮，以「誠信、責任、關懷」為題，希望畢業生在專業領域研究之外，更要重視品格與社會關懷，以所學貢獻社會，實踐服務與利他精神；他期許畢業生能以積極正向能量推己及人，秉持良善的心、熱情的愛，將習得的知識與能力，奉獻社會、國家及全人類。這段話不但體現台大校訓「敦品勵學、愛國愛人」的精神，也契合傅斯年校長的「貢獻這所大學於宇宙的精神」。

但台大真的落實校訓、重視品德教育嗎？這是一個普通常識：愈聰明、能力愈強的人，如果缺乏良好品格，危害社會的本領和程度也愈強。楊校長對台大學生的期許絕對是正確的，問題是良好的品格是等學生即將畢業才期許嗎？「德育」這項工作台大做了沒？

記得楊校長初任之時，我曾經向他提出建言，認為台大應該加強學生的倫理教育，社會給台大最多的資源、對台大人的期待甚殷，應該強化台大學生對「愛國愛人」的體認、確立生命的價值和意義，不要把台大變成只是高級職業訓練所，才不負社會所託。但言者諄諄、聽者藐藐，我看不到台大在品德教育方面的努力，即使有一些類似的作為，也只是徒具形式。

上學期醫學院有一門通識課，負責的老師希望我去講兩次倫理學的議題，我一向認為「先是一個好人，才可能是一個好醫生」，因此答應。兩次課程下來，看到學生的意見評論，有些人對我極盡嘲諷，甚至有人說我上課的內容是普通常識、不屑一顧。其實我在台大的教學評鑑不差，得到數次教學優良獎，但是碰到台灣最聰明的學生時，卻變得一無是處；更諷刺的是，期末我改他們的考卷，發現真正聽懂我的授課內容的寥寥無幾。

前幾周系裡要我檢查下學期開課課程，赫然發現醫學系那門課列在其中，我馬上告訴助教我不去上這個課，然後告訴她上學期極盡羞辱的經驗，她立刻告訴我，系裡很多老師都不願意去醫學系開「哲學概論」（這門課長久以來是醫學系的必修課，所以每年都需要本系老師支援），因為那裡的學生對哲學這樣的冷門學科，態度輕蔑，那種不可一世的傲慢令人不悅。這些聰明人其實不夠聰明，他們忘了自己的聰明只是運氣好，「聰明」並不是來自他們的貢獻；以天生資質自傲者，反而洩露了自己的無知。

台大的腳踏車眾多，已經成為校園的毒瘤，其實問題不在多而在違規，許多同學為了方便恣意停放，橫七豎八、凌亂不堪，不僅嚴重破壞校園景觀，也對規矩停車的人造成很大麻煩。有些同學為了趕時間、又不想走遠路，在已經沒有空隙的車陣中硬插進去，導致守規矩的人經常必須花很大力氣，才能把停進去的車子「拔」出來，惹得一肚子氣。我上課經常問同學：「你們在停腳踏車時，有沒有想到你們這樣停法，別人容不容易出入？」這只是一件小事，但展現的是一個人做任何事情時，有沒有考慮到別人？

「道德」就是在乎自己利益的同時，也會考慮別人的利益；所以道德心發達的社會，必然是一個相互尊重、和諧相處的社會。從台大這個小社會的一些小事，可證明品德才是關鍵：不道德的停車令人生氣、不懂得感恩的聰明學生令人生厭！

楊校長，品德教育不是用說的，要去做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