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書人手札 四面荷花三面柳——《老殘遊記》

周慧珠 |2014.09.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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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有柳宗元的《始得西山宴遊記》、《徐霞客遊記》、《西遊記》、《老殘遊記》……外國有《馬可波羅遊記》、《哈克貝芬歷險記》、《格列佛遊記》……都是膾炙人口的旅遊文學。

在遊走行腳中,非為嬉戲,而是對所見所聞有所觀照,《老殘遊記》以白描的功夫,讀來有如身臨其境,諸如「家家泉水,戶戶垂楊」、「四面荷花三面柳,一城山色半城湖」的濟南景致,因而聞名天下。然而,《老殘遊記》更值得注意的是,作者寄情行旅的憂國憂民胸懷。台灣大學中文系柯慶民教授說:「《老殘遊記》最大的重要性是,它是中國第一部最重要的現代小說……從它第一回開始,完完全全清楚明白了解中國當今現代的處境。」

眼底關河秦社稷,胸中文字魯春秋。〈登太原西城〉作者借著遊記,一舒胸中壘塊,藉遊記發揮自己的見解,凡政風、人情、世故,俯拾可得。

走訪江湖一郎中

《老殘遊記》共二十回,作者劉鶚(1857—1909)在此書上署名洪都百煉生,述說一個搖串鈴的江湖醫生老殘在遊歷途中的所見、所聞、所為,反映晚清的某些社會現況,表達了作者對時局和政治的主張。他對「西學」很有興趣,研究過數學、醫學、水利等。先後在河南巡撫吳大澄、山東巡撫張曜處做過幕賓,因治河有功,官至知府。八國聯軍入京時,他曾從俄軍處賤價購買太倉糧轉賣給居民,後來被劾私售倉粟,謫徙新疆而死。

老殘並不老,太約三十多歲。但博學多聞,他拜道士為師,精通中國傳統醫術,對西方的科學也頗有了解。只因無意仕途,選擇了搖串鈴噹走江湖,以個人特立獨行的作風,行醫救世。

老殘深入鄉里,深入探訪百姓心聲,老殘尤其指出:贓官可恨,人人知之,清官尤可恨,人多不知。蓋贓官自知有病,不敢公然為非;清官則自以為不要錢,何所不可為剛愎自用,小則殺人,大則誤國,吾人親目所見,不知凡幾矣。《老殘遊記》可說是劉鶚用以寄託長才不展,而興長歌當哭之意。

鎔鑄新詞善妙喻

作者頗有音樂素養,所以書中描寫音樂的文字不少。

音樂本是訴之於耳的藝術,只能用心靈去感受,很難用文字來表現;可是劉鶚卻有表現音樂的本能,〈明湖居聽書〉一文,便把音樂具體化了:

「王小玉便啟朱唇,髮皓齒,唱了幾句書兒。聲音初不甚大,只覺入耳有說不出來的妙境,五臟六腑裡,像熨斗熨過,無一處不伏貼……漸漸的愈唱愈高,忽然拔了一個尖兒,像一線綱絲拋入天際,不禁暗暗叫絕。那知他於那極高的地方,尚能迴環轉折;幾轉之後,又高一層,接連有三、四疊,節節高起,恍如由傲來峰西面攀登泰山的景象……愈翻愈險,愈險愈奇……」

胡適說:「這一段寫唱書的音韻,是很大膽的嘗試。音樂只能聽,不容易用文字寫出,所以不能不用許多具體的物事來作譬喻。白居易、歐陽脩、蘇軾都用過這個法子。」「劉鶚先生在這一段裡連用了七八種不同的譬喻,用新鮮的文字,明瞭的印象,使讀者從這些逼人的印象裡,感覺那無形象的音樂的妙處,這一次的嘗試總算是很成功的了。」

總之,《老殘遊記》不僅是遊記,更是一部反映時代的小說,當讀者陶醉迷人的風景時,作者總是很巧妙地把場景拉回了現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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