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楊婕
我總在午睡前把捲簾拉下,阻絕和房間同樣寬闊的光。醒來後摸黑對著屏幕,聽一首歌或寫一段話。十九歲的時候,我就察覺被午睡的房間會變成森林,無論四季都像冬季,太陽在孤單的睡意裡完整沉下去。我想不出有比這更明亮也更幽深的地方了。而我一直住在這樣的房間裡,殼一樣長成了自己。
我在沒有開口的房間做非常多夢。二十歲時班上曾經流行記夢,一個很高很高的男生走上講台,分享他記下怎樣的夢,那樣的夢如何變成鏡子讓他看見想見的事物。二十一歲的二月我也嘗試記夢,但每天夢都太多,僅能記下局部但那總有五六個之多。我擁有做夢的記憶而非處理的能力。於是兩周後我就不再記夢了。
入睡和甦醒的邊緣,冬天總是那麼牢固。汗流浹背也覺得冷。比方穿棕色衣服的男人,把折傘扔到路旁。球場上端只有更灰敗的天空,如同大霧,一坐下就隔斷所有。坐久起來,走一遍靠河的山。無所不在。而山是走不完的。
沒有溫度的風景之中,你的臉變成光源,極其豔麗。清楚。容許捕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