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梁育瑋
我在十五歲之前從未看過海。
出生在唯一不靠海的小鎮,直到十五歲那年,第一次見識到藍色大海的魔力,國境之南的大海是國中畢業旅行的背景,第一眼就被那透明無限的藍震懾,久久無法言語,極度震撼內心深處的靈魂,撫平六月高溫煩躁的情緒。
再一次來到海邊,是高中畢旅,又來到南國的藍海,住在山裡太久,每個人來到海邊就肆無忌憚,可是歡樂的背後,又意識到從此再也回不去了,三年同學情誼也將畫下休止符,然而沒有人願意談及此事,只顧合影留念。
只是那次的合影,我都丟在記憶最底層,如同那顆海洋之心,永遠丟在海洋底層,深埋那段回憶,大海總是出現在分離的場景,夏日時光的場景,夏日匆匆,轉眼即逝,夏天似乎預告著分離即將上路,從此,各人走各人的路。
又一次來到海邊,只有我一人,我已經無法承受和眾人強顏歡笑,眾人的狂歡是一個人的孤單,我明知這是我來畫上休止符的旅程,享受一個人的旅行,沒有誰一定要陪伴,獨自在七星潭回首過往,當時的我面對未知的未來,大海告訴我,別怕,有心事就來海邊吧。
同樣酷熱的六月,同樣高溫難耐,一人在花蓮海邊,沒有防晒,沒有撐傘,我很愛這片海,藍色似乎呼喚靈魂深處那個未知的我,潛意識裡那個未知的我,載我來看海的弟弟倒是很隨意躺在鵝卵石上小憩,我想起一首詩,「我們看海去,我們看海去,藍色的大海上,揚著白色的帆。金紅的太陽,從海上升起來,照到海面照到船頭,我們看海去,我們看海去。」那天多雲微陰,幸好老天賞臉,陽光從雲層堆中探出光來,雲散去,海面頓時湛藍,五十米深藍,令人想一口氣深潛。
我沒留下任何留念,也沒照相,就讓那天看海的記憶深埋在細胞內部。在旅行路上,一切都交由上天決定路線,人生從來沒有既定的路,也沒什麼一定要相隨的;我已悟到,旅行的意義不過就是到站、下站,如此簡單,沒有什麼好留戀,最初,就不要抱持期望,就好好欣賞沿路風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