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邵毅年

采采芣，薄言采之。采采芣，薄言有之。

采采芣，薄言掇之。采采芣，薄言捋之。

采采芣，薄言袺之。采采芣，薄言襭之。

——〈周南．芣〉

這是婦女們在田野裡採摘車前子時唱的歌。此詩採用了完全的疊章形式，而且全詩三章十二句，中間只換了六個動詞，不但寫出了採摘的全過程，而且透過不斷重複的韻律，表現出生動活潑的氣氛，似乎有一種合唱、輪唱的味道。

正如清人方玉潤所說的：「恍聽田家婦女，三三五五，於平原繡野、風和日麗中群歌互答，餘音嫋嫋，若遠若近，忽斷忽續」（《詩經原始》）。

又如近人聞一多所說：「揣摩那是一個夏天，芣都結子了，滿山谷是采芣的婦女，滿山谷響著歌聲」（《匡齋尺牘》）。這麼說也許多了一些想像，但疊章形式的美感，的確是很動人的。

但自四言詩衰微以後，疊章形式就漸被捐棄，只能偶爾見到了。如漢代張衡的〈四愁詩〉，是首楚歌風味七言詩，其中就使用疊章形式。倒是在現代詩歌或流行歌曲中，常可見到疊彰形式。

如徐志摩的〈我不知道風是在哪一個方向吹〉，全詩共六段，每段四行，首三行重複，只換第四行，即是疊章形式的現代運用，應該是效仿《詩經》的。

後人戲仿此詩，而撰「點點蠟燭」，聞者絕倒：「點點蠟燭，薄言點之。剪剪蠟燭，薄言剪之（剪去其煤）」（袁枚《隨園詩話》）。

今譯──

採採車前子，採呀採些來。採採車前子，取呀取些來。

採採車前子，掇呀掇些來。採採車前子，捋呀捋些來。

採採車前子，兜呀兜些來。採採車前子，裝呀裝些來。

注釋──

采采：採了又採；芣（音否已）：車前子；薄言：語氣詞；有、掇、捋：採摘；袺（音節）、襭（音協）：兜、裝。

（摘自龍圖騰《《詩騷一百句》》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