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葉玉華

生老病死的戲碼每天在醫院服務台前上演，義工面對鰥寡孤獨、老弱貧殘，惜福感恩之心總是油然生起。

這天，一位頭髮花白的中年男子手搭在身形佝僂的老婦肩上，老婦手中還推著輪椅，上面坐著一位老先生，三個人挨挨擠擠來到服務台前商借輪椅回家。

「阮尫前陣子出車禍，在這裡住院開刀，今天回診申請診斷證明書，後天要去區公所調解委員會向肇事司機要求賠償。我可以借輪椅回家嗎？」老婦委婉說明欲借輪椅的原委。

「很抱歉，外借的輪椅目前沒有了，請明天再來拿好嗎？」

老婦面有難色地說：「明天來拿的話，我還得再坐計程車才拿得回去，我先生八十七歲，我也八十五歲了，這個大漢囝又是青瞑，實在是很困難。」原來用手搭著她肩膀的是她的大兒子，難怪他的眼神飄忽游移，似乎沒有對焦。

「家裡的其他孩子呢？」聽起來這個家庭似乎陷入困境！

「女兒已經嫁出去了，經濟不太好。細漢囝賺沒若濟，上次他老爸住院，一天二千元的看護費就令他唉唉叫了，講伊一工賺沒一千塊，要叫他吃西北風喔！出院以後返回厝，攏嘛我在照顧，我嘛老了，早就拖不動了，二個老的加一個目睛嘸看的，三個人相依為命。」她邊說邊擦拭眼角的淚水。

「沒問題，我和社工商量看看，是否可以給你們一個方便，把供門診病患使用的輪椅借一台讓妳帶回家。不過，外借的費用是以天數計算，一天要五十元喔！」聽到老人家的困境，我心生不忍，很想為她破例。

老婦哀嘆道：「我和老伴的老人年金加起來一個月嘛只有六千塊，加青瞑囝的補助也沒多少，這樣實在是負擔不起啦！」

站在一旁側耳傾聽的視障兒子這時候開口了：「阿母免啦～我們不只使用一、二天而已，最起碼要借一個月，算袂合啦。母呀～咱來返！」

惻隱之心，人皆有之。情急之下，我急忙塞了一些錢放進老婆婆手裡，雖然她極力推辭，最後還是勉強收下，滿懷感激地連連道謝。

不久，一旁的義工夥伴指著醫院大門口，說：「她兒子不是視障嗎？怎麼可能推著他老爸出去呢？分明是看得見哪，妳的同情心好像被濫用了。」抬眼一望，可不是嗎？那位視障兒子已將他老爸推到外面走廊，手舉得高高地正在招呼計程車呢。

「妳好傻，被騙了！為什麼不請他們向新北市輔具支援中心申請輪椅，或轉介社服單位呢？」

弱視不等於眼盲，但弱勢族群絕對需要幫助。醫療義工應該謹守「只能施力，不能施財」的原則，不過，當行政程序緩不濟急的時候，急難救助或許可以及時拉人一把。

熱情也許不能解決問題，但冷漠絕對會雪上加霜；與其害怕被騙，我寧願選擇「相信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