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都知道「積善之家，必有餘慶」以及「善有善報，惡有惡報，不是不報，時候未到」的說法，可見因果觀念深入民心，成為大家安身立命的基本信仰，一方面鼓勵大家積善，一方面阻嚇大家為惡。

我的善惡標準來自母親的親身教誨。我的母親性情極為溫和，從不對我們大聲說話。我身為老么，小時候經常跟在母親身旁，陪她到處辦事情。

有一次，我們在路上遇到一位乞丐，鞋底磨穿了，一雙腳幾乎有一半直接踩在地上。母親立刻帶著我折返，事情也不辦了，回家拿了一雙鞋子，回去跟對方說：「這是我先生的鞋子，不太合腳，您若不嫌棄，就請您拿去穿吧，免得浪費了可惜。」

有天，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個年紀和我相仿的女孩子，在我家搭行軍床，住了好幾個月。

我吃醋媽媽對她好，總愛找到了機會就告狀，說她偷看我的故事書啦，偷拿我的零用錢啦。

但是媽媽也不多作加解釋，只摸著我的頭說：「人家命苦，你要多體諒，你好乖，不可以這樣欺負人家。」

等到我成年了才知道，這位女孩被她的父親家暴，她的母親謊報孩子逃家失蹤，其實是拜託我的母親把她藏在我們家，不讓女孩的父親找到。時間一久，女孩的父親放棄尋找了，這才安排她去鄉下親戚家長住。

母親當時在南山高工任教，遇到家庭發生變故的學生，好幾次靠著她自己念西北聯大時的同學關係，請求學生家長幫忙找工作。

這些都還只是小小年紀的我親眼看到的。以母親低調安靜的個性，真不知道她做了多少善事沒有宣揚。母親是我的驕傲，也是我檢視自己言行的標準。

現在母親已故，我也年紀大了，兩個孩子獨立自主有出息，相信母親若是看到孫女們今天的成就，也會感到有餘慶的吧。

丁凡（台東縣／翻譯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