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性循環 同為北漂族

藍曉鹿 |2014.04.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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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北京落腳的人多,往往一屋難求。 圖╱本報資料照片
到北京落腳的人多,往往一屋難求。 圖╱本報資料照片
寬大的客廳在我們逛了一趟家樂福的短短時間裡,就被合成木板隔成了兩個房間。這就是後來ABC和新疆人住的房間。真的非常小,放了一張雙人床後就幾乎沒其他空間了。 圖/時報出版提供

文/藍曉鹿

北京的住屋供不應求,新打出來的隔間,一天就租出去了,先是租給了一個來清華念中文的ABC(在美國長大的華裔)。到了晚上,裡面一間也找到了臨時主人,是一對夫妻。他們進來時,我和小寶同時看了他們一眼,他們生得頗奇特,男孩子眉極濃,膚色極白,女孩子著連身洋裝,非常靦腆,好像一對異國的公主、王子。一打聽,原來是從烏魯木齊來的。

「好遠啊!」我說。

「哪會,今天上火車,明天就到了。」男孩子極濃的眉毛往上一挑,說道。

「那你們是烏魯木齊人囉?」對生活在新疆邊陲的人,我總是有些好奇。

眉毛又一挑。「不是。我拿的是外國護照,我老婆才是。」語調裡有掩不住的優越感。這下熱鬧了,ABC旁邊住了個CBA(在中國長大,後來去了美國成為美國籍)。

這對草原王子、公主是來清華念高等教育的,他們租的隔間屋只放得下一張雙人床,一張極小的書桌,其他什麼都放不下,租金是一千八(約台幣九千多元)。住了幾天,發現原本仲介說的什麼都有,其實是什麼都沒有。最教他們受不了的是沒有網路,草原王子開始生氣了。

退租時,才發現仲介根本是一群騙子,預收了一年的管理費、水電費、五個月的房租,卻一毛都不退。在新疆草原上喝著牛奶長大,又加上外國的牛奶,讓他很牛也很火。我們都勸他,別鬧了,那些仲介不好惹。「難道我好惹嗎?」歛起的眉毛帶著一股殺氣。

他先打電話罵仲介,揚言要找人打仲介,最後又要找律師告仲介。但是請律師,又需要一筆律師費。問到能不能告贏,他的律師朋友回答:「告是一定可以告的,贏卻未必能贏。」一個油滑的小資本主義,哪裡對抗得了一個龐大的社會體系呢?

王子想一想,到時候弄到租金沒拿回來,又多了一筆律師費。他很快找到其他租房,立即搬走。

新鄰居有口難言

沒過幾天,新的房客又搬進來了,這回是一個韓國人。小眼睛的韓國人和日本人一樣客氣,見人總是猛鞠躬,但是除了鞠躬之外,沒有任何交流。他不會中文,也不會英文,我們也沒人會韓文;這人過了上學的年紀,長相又不像生意人,人生地不熟加上語言不通,不曉得他要怎麼在北京生活。

有一天,他看到我在公用的廚房煮晚餐,就招手叫我過去。我跟過去一看,原來做隔間時,在門口加裝的照明燈壞了。我不太懂,他為什麼要叫我去看呢?難道我看起來比男人還要壯嗎?是要我爬上去,幫他換燈泡嗎?我想著生氣,便不吭氣,回去廚房繼續忙自己的。又過了幾天,小眼睛的韓國人又朝我招手,我想該不是又要叫我幫他換燈泡吧?遲疑著不想過去,小寶過來了,他說叔叔一直在鞠躬,我們就去幫他看看吧。走過去之後,我們才發現,他的屋裡一個燈泡也不亮,包括隔間外門上的照明燈、床邊的立燈、桌上的檯燈。非常可憐,隔間裡也沒有晾衣服的地方,乾的衣服和濕的衣服混在一起,堆放在唯一的小空地上,桌上放著幾個泡麵保麗龍碗,一隻小瓦數的手電筒放出幽暗的光,是屋裡唯一的光源。

他要我去看,只是拜託我幫他打電話。

原來草原王子臨走前,剪斷了室內全部的電線。這回的新隔間裡,真的什麼都沒有,連「光」都沒了。我打電話給我的仲介,讓他轉告韓國人的仲介。

我想,一個社會的惡是從哪裡開始的呢?之前的草原王子是受害者,很快他就成了加害者,惡就這樣開始循環流動了。

(摘自《拆哪!北京!》,時報出版)

作者簡介藍曉鹿

出生於江蘇。大學順應家人要求念了機械工程,二十一歲畢業後,依親來台。在台灣當過翻譯、任職過出版社編輯,轉眼過了三十年華。四十多歲時,帶著十歲的兒子遠赴北京大學念翻譯碩士。滯留北京兩年,受到極大的震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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