詩人讀詩 無關夢的心事

印卡 |2014.02.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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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義芝第八本詩集《掩映》,語言延續《邊界》細密的抒情,語言卻因為體裁、因為敘事顯得更為明朗。如同詩集名稱「掩映」,一收一藏、斂放中,邊界的魍魎處,可以發現詩人更傾往彼在(l'il y a),朝往他者之處。我們既可看到現實及其陰影,也能發現抒情及其低音。詩人揭露感官,但未超克抒情傳統,而是將它們感受為一種活生生而又惰性的語料,靠著詩藝可彎曲的隱密力量來加諸於世界,平衡在現實主題上。或如羅伯特‧布萊(Robert Bly) 新超現實主義暢談的詩歌變成了「合併意識」的延伸,創造它並詮釋它。

雖然陳義芝詩歌的抒情建立在漢詩古典與鄉土的平衡,如早年鄭樹森曾對於其詩歌的評語:「陳義芝的詩作,早年得力於中國古典詩詞的意象意境,對台灣當年前衛派的『聲音與憤怒』應是相當自覺的一種回應。」但長年詩人的閱讀與歷練,這樣古典意象與鄉土平衡,並不足夠解釋陳義芝詩學轉變。若以這本詩集編排方面來看,這本詩集可分為三個部分,城居注、與葉紅媛油畫對話的別帖,以及針對不同劇場或是社會事件的和詩。但從城居注到別帖油畫的室內空間,或許更能點出這本詩集更實質上的差異──陳義芝從「曖昧」詩學過渡到有景深的「掩映」詩學。也因此在整本書的結構上《掩映》,由居城注架構的這本詩集,則是援引了漢語詩歌對於田園鄉土的想像投寄到城市生活的情趣中;在別帖中,有詩畫同源的景我相融,構造了一個內至外的空間與詩藝操作。

另一方面,城市與鄉土在台灣做為對立的詞組概念,在文學場域有其在文類內的畫分與發展。長久以來,台灣對於後現代詩中城市詩歌的出現,常有理念先行的描述而充滿爭議,但另一方面社會現實是台灣城市一直處於住商混合使用,台灣城市空間,是否在詩詞表現上是一種實在性的擬寫也是一個問題。但是在陳義芝《掩映》這本詩集,藉由一些詩歌打開了一種村城同構的語言,比如〈和絃17〉:「一整疋窗帘在呼吸/在高樓微明的天色/一早起的林家少婦像薰衣草/憑窗望我」或是〈和絃24〉:「我有一萬個情人在流浪/在天青的海上黃金的沙灘/也在澤蘭攀爬的修道院/地鐵穿行的車廂」,這樣的語言特色一方面得益於詩人過去對於超現實手法的訓練,另一方面也是詩人對於傳統漢語的熟稔,尤其在〈城居注11〉裡:「我住的大廈是一片直立的田園/三樓的欄杆有採菊的籬笆/五樓的陽台種滿油菜花/七樓的窗口飛來一群綠繡眼/十一樓的屋頂有羊吃草/留下一群人仰著頭看/我在雲端,他們在我夢裡」,在台灣空間結構中更新古典意象。

在如此的詩歌空間中,《掩映》主題涉入近年來許多台灣或是日本災厄與自我情感轉變。詩集中有控訴之作〈殘山惡水行〉直論政府政策失當,有旅人之姿的〈札幌〉講述日本幽思,有冥思之勢的〈癸已〉講述詩人這六十甲子的自釋,有緬懷之情的〈索菊花〉,使用諧音暗示鄉音在歷史記憶中的遺失。但更值得注意的是,從〈林默娘〉、〈虛舟〉的蘇東坡、〈夢杜甫〉這一路下來,延續到最近在詩刊發表的〈給後來的李清照〉,讀者可以發現詩人的「掩映詩學」,如何更大膽錯置古典語言與時間意象,跟著將鑿開這現代冰層,在詩人手寫的詩行間,這與《青衫》有著根本的差異。

如果我們同意陳義芝談到愛與欲望是詩的重要主題,在那些如「被月半醒的軀體」或是「彷彿一群群野牛撞入山谷/成為馴鹿,一次次驚呼」情感盈滿的句子之外,會一再發現詩人有意無意間提供了一種他者的美學,讓人想起列維納斯談阿拉貢的詩人所講的:「在所有在場的另一邊,那些不可被再現的事物不會在詩中再現,而是成為詩歌的詩意。這詩意詩意地顯示那帶來了詩意的復活:不是通過它所歌唱的寓言,而是通過這歌唱本身。」在這本詩集異質經驗的張力,帶來了感興政治的可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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