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前「揚言」為上高中的兒子做三年便當──所謂「揚言」,是因為寫在文章裡,白紙黑字無可抵賴──簡單計算,扣除周末但不考慮寒暑假,約需做七百八十個便當,這事在朋友中引起多種反應。
有人在臉書上殷殷叮囑:一定要出便當食譜,嘉惠後人啊!前輩作家蕙留言呼籲:「我們要睜著大眼看看瑜雯能撐多久!呵呵呵!雖說為母則強,但七百八十個便當──嘿嘿!可不是個小數目啊!」當日我在臉書貼出新照,她改口道:「這張照片給人的溫婉感覺,確實好像可以做出七百八十個便當。」我回應:「做完七百八十個便當,我會再拍一張照片上傳;註明做了七百八十個便當後……」
誓言為兒子做便當,好像變成一種行動藝術──雖然許多母親,早就一直這麼做──大概我的外表太無能,便有了令人驚訝的反差。監督者有之;問候者有之──比如通信時,第一句話先問:「這個禮拜的便當菜設計好了嗎?」;讚許者有之;更有一種朋友,貢獻私家食譜,或是努力幫我構想菜色。
詩人虹最常把小兒的便當大事放在心上,三不五時發email給我,「冬菇/黃豆芽/腐皮(冬菇爆香與豆芽/腐皮同炒,稍加醬油/糖)」,第一次收到時愣了一下,冬菇、豆芽、腐皮都入詩了嗎?有時來信只有菜名,作法須自己斟酌:「秋葵炒蛋(秋色可餐)」,這秋色可餐,便是心法了。我電腦裡特別開設一個檔案,檔名「虹食譜」。
有位大學男同學看了文章,在我臉書留言:「同學好命啊!我從結婚以來幾乎都在家開飯,自然也成了廚中能手,一度都想改行開餐廳了,只是小孩力阻私房菜外流,也就繼續樂當個業餘主廚。改天或許可以交換個筆記。」我一看,馬上端出恩人架子,要他想想當年,在中文系難道未曾受惠於我的筆記嗎?「快!快把筆記給我,報恩的機會要趕緊把握!」這個私房筆記還沒下文,看來施恩不望報,古有明訓。
最令我感動的是好友英,她原就喜愛廚事。英並未提供食譜、筆記,也不口惠,她直接做來拿手的獅子頭、買來知名的培根給我,讓我方便加工使用。
孩子年幼時我出來工作,他白天上托兒所,下午娃娃車把他送保母家,等我下班接回,我常說:這個孩子是眾人接力養大的;現在嚷嚷著為他做便當,結果還是眾人集體養大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