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濕、陰冷的北風,透過窗縫一陣陣地鑽入狹窄、擁擠滿滿都是人的囚室當中,裹在厚重棉被下,人並不冷,但是思鄉念親的心卻是失血過度般地涼!數千個日夜在不經意間流逝;髮鬢也在規律的生活中染上灰白。
無慮無憂的鼾聲此起彼落;而我的思緒卻伴隨著寒風吹起的落葉,飄蕩在空氣中,無際無邊、漫無目的地翻動……
剎那間,我發現身陷囹圄的我自由了!意識穿透鐵窗,翻越高聳的圍牆,逕直朝著一個方向,一個我們稱為「家」的地方飛翔!
呼嘯的風聲在耳畔推擠,震得耳朵都疼了,但是我不在意,依舊用著渾身氣力拚命地前進,只為了想望中的一磚半瓦。
空中翱翔的鳥群望著我,眼神中帶著驚疑,好奇地露出沒有片羽也能飛的問號?我沒有時間解釋說明,側身掠過鳥群、高樓和眼前一切障礙,只為早一刻見到心所想望之處。
終於,那個在鄉間小路旁的紅磚矮屋,熟悉地出現在眼前,雀躍的心牽動被風吹得睜不開的眼,熱淚也不自禁地從緊閉的眼角滑落。「我回來了!」我用力地吼道,飄進殘破的牆圍,眼下的一切都是自己熟稔、充滿甜蜜記憶的;慈母瞇著眼細心地揀選手中的菜葉,雞鴨在她身旁啄食著小蟲、姪兒們嬉鬧地叫著、玩著屬於孩童才能了解箇中樂趣的遊戲,田梗邊的老父停下手中農活,望著眼前結髮數十年的牽手、稚孫,露出滿足的微笑。
突然間,一股疾風襲來,老父、慈母、姪兒們同時停下動作凝視半空,對我所在的方向接納地點了點頭,飄近姪兒們的我,愛憐地拂著他們的頭髮,接著移向老父,拭去他額上的汗珠,最後,我站在慈母身前,不捨地撫觸她的白髮和滿是深紋的顏,想望的土地氣息,想望的老父身影,想望的慈母容顏,都 這一刻得到最真實的滿足與寬慰。
家園的黃土地上,依舊有兩行欲乾未乾的淚痕,我的身體卻出現莫名的拍打和搖晃感覺,而且感受愈來愈強烈……才不過一瞬間,我的靈魂被強扯著離開這片日思夜想的園地,被迫拉回牆內的囿禁空間!「起床了啦!」身旁的難友對我說。
征忡的我看了看他再望向窗外,回想剛才的一切,想著,何時方才的情境才能變成真實的場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