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灣出版人的組成很奇特,不論本省或外省,常在市場有所斬獲之後,延伸其他藝文事業。比如皇冠的小劇場,正因創辦人平鑫濤與瓊瑤的組合,提供台灣劇場一個實驗的舞台;幼獅文化早年在弦結合救國團資源,辦文藝營跟編輯營,栽培多位知名作家與傳播編輯人才,縱橫文壇跟媒體三十年者大多出自其中;幼獅文藝十年前由吳鈞堯開立創作班,延續提拔新人的做法,已累積多人出書或就業;聯合報、中國時報、城邦集團、三民、唐山、書林、誠品、藝術家等,事業多以藝文班、藝文沙龍、自家書店、校園書坊、教育演講等作為周邊出版效益,讓書籍透過活動,接觸到讀者的行銷概念而為之。
即將邁入三十六年的爾雅出版,則是二十本書,不若其他家都有很多響亮、流行的書系或子公司,百花爭放,讓人目不暇給。編號一到七○○,買到看到都是小說、散文、新詩、談閱讀這類的著作。我少年時的文學入門,是閱讀當年所謂「文學五小」:爾雅、 九歌、洪範、大地、志文五家專以中外經典文學、在地創作為趨向而啟蒙的。當中爾雅占了一半。成為作家後的我更成為作者群,一種良善的輪迴發生在出版社跟作家之間。
但是我們都沒捨棄「閱讀」這個區塊。出版社跟作家都需要讀者,否則無以生存。我在演講跟教學中提倡「越讀」:亦即廣泛的、超越年齡跟生活所專業的閱聽習慣。爾雅則在二○○二年於自家出版社闢了二樓書房,還叫「爾雅」,窗外是廈門街一一三巷口的百年老榕、 水城老台北所遺的深仄胡同,曲折中隱藏余光中舊居的風釆、洪範出版社的曖曖含光、紀州庵跟王文興等多位文人雅士的故事。臨窗思邈,這家書房是記憶的寶盒、密封著文學台北的時光膠囊。
春雨霏霏,我帶來三十多位混齡的地方創作班學員,聽爾雅創辦人隱地先生述說出版事業的緣起、寫作甘苦、因出版年度詩選與詩人相交,因而愛詩直到五十六歲才開始寫詩、余秋雨如何轉藉白先勇的一場演講,因緣巧合在爾雅出書,聲名大噪變成知性散文的大師、閱讀如何影響許多人的命運……學員們勤作筆記、現場挑書購書的討論不斷,讓隱地與我深感「文學命脈相傳有繼」。
台灣出版有爾雅一家,如此芬芳。爾雅有書房一方,閱讀鼓舞著創作者不輟,兩個爾雅,令作家跟讀者,欣然相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