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現今台灣,這個開放的時代,哪還有美醜之分?花景的確愈來愈繁盛,世界無疑愈來愈繽紛。
放眼看去--
性別特質上,女人們試著愈來愈雄壯,男人們也顯得愈來愈溫柔,髮型與服飾的變化,已經不足以為奇,性傾向與性認同的態度,也不再是令人大驚小怪的話題。世代之間的關係上,師長與父母們開始學著不那麼威權,解放高高的姿態;孩子們也開始變得理直而且氣壯,以及嗆聲要求自主與人權。左派和右派漸漸向中間挪移,黑與白不再/也不必繼續那麼分明,就算模糊到幾乎不能辨識的地步,也沒有關係。(辨識,原就只是從外在給一切事物「貼上標籤」的動作。新世紀的價值判斷,只要認同自我--「自我感覺良好」,好像也沒什麼不好。)
一切價值觀向中性與模糊的地帶位移,走出原本二元標準的框框。然而,這樣的「移動」,並非將原處於兩端的標準「再集中」到單一的中間點;相反地,因為有人靠近中間,也仍有人謹守極端,而更多的是散落在折衷點與極端點之間的大眾,以致當今花景如此繁盛,世界如此繽紛。
新世紀的文學與文化表現,更是如此。「去標準化」(dis-standardization)的主張隨處可見。我從來不覺得哪一種詩不好,或者嗤之以鼻地說:「那才不是詩!」我認為,樸素或者花俏、浪漫或者畸形,都只是風格的不同。如同有人不喜歡吃苦瓜、有人不喜歡吃芹菜、有人不喜歡吃秋葵,但無可否認,這些都是具有營養價值的蔬菜,買不買它,只是因為讀者/評論者/其他人喜歡或者不喜歡。詩人可以披掛著前衛的叛逆的玩具向前直衝,突破既有觀念;也可以書寫沉重的、偉大的家國歷史,深刻或者諷刺都好;當然也能描繪真實的土地的面容,誠實道出胸臆之間滿滿的情感。這些的的確確都可以是詩哪!
這個花景繁盛、世界繽紛的社會,真的已經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了。
原來被尊崇為美好的那些,已經夠美了;我想我們更需要的是,養成一種從平淡中見新奇的新新美學,於是近日《好燙詩刊》推出「我很醜但是有人愛」的活動,徵求不討喜的詩。而活動至今,我亦發現,「絕對不討喜」這回事兒仍難(被)定義--詩,真的再醜也會有人喜愛,這的的確確打破了討喜與厭惡只能是非黑即白的二元規則。真好,我想,既然是新詩,就該有自己的新美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