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阿龍你想不想發大願,讓佛祖聽到?」當阿龍一家人都在哭泣時,師父希望阿龍把握時間。
「阿爸,我向佛祖發願,我以後一定會…,請您放心,嗚…,阿爸,請您要保重,嗚-…,阿爸,對不起…,請您一定要保重-」
「我知道,你是個好孩子,你只是一時糊塗,我知道…,我知道…」
「阿爸,我錯了,對不起-」
「我相信你是被帶壞的,沒關係-」
「阿爸,我以前無知,從小就很氣你,為什麼對我要求那麼多?為什麼對我那麼嚴格,是不是您比較不疼我?我真的好氣您,覺得您很愛嘮叨-」
落淚的阿同伯虛弱地搖頭…
「我太傻了,現在才知道,您是為了讓我以後生活得比您更好,才會嚴格督促我…,我不應該為了享樂、為了氣您,故意做那些讓您失望的事,嗚—,阿爸,對不起│,我以後會改-,對不起-」
「憨囝仔,沒關係,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,你知道改就好,我早就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…」
「…」父子倆無言緊抱著。
雖然大家都知道,這是阿同伯父子這輩子最後一次相見了,但時間似乎過得比平常快,阿龍終於不得不離開,於是阿龍再次擁抱阿同伯,還跟媽媽、姊姊們一一擁抱、拭淚,再深吸一口氣閉上眼,不得不轉身朝門口走去。
我跟護士小姐們目送阿龍一群人,帶著沉重腳步離開安寧病房,但明明沒多長的病房走廊,阿龍一行人竟然走了好久、好久才到盡頭,然後轉彎消失在大家的眼前。
隔天阿同伯病況開始變差,辦理病危出院回家後,在家人的陪伴下平靜往生了。
護理師小宣跟我說:「最近社會上頻發生弒父、弒母的案件,真令人震驚難過,但看到阿同伯父子能有這樣的結局,雖然好沉重,卻又替他們感到高興。」
「阿同伯用臨終前最寶貴的生命告訴我們,不論父母親或是子女,都需要學習面對自己最真實的命運。」
「看到阿同伯撐到臨終前,仍不放棄用愛救孩子到底,真是天下父母心。」
「臨終老爸的身教『連生命盡頭前都搏命以赴、勇於面對的人生態度』,必能讓誤入歧途的兒子,開始認真面對自己,從迷失的浪子變回純真的好兒子。」
(下)
(作者為中山醫大附設醫院緩和病房主任 周希諴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