寺院裡的作息總是規律而精勤的,佛學院也不例外,每天四點半打起床板,「扣-扣 扣-扣扣」,一聲聲警醒著大眾展開一天精進的修行。《華嚴經.淨行品》勉勵修行人起床後第一個念頭是「睡眠始寤,當願眾生,一切智覺,周顧十方。」因此,醒來後我很認真的環視十方,但什麼也看不見,只知道在這裡每天第一件行持是上殿作早課。
天色未明一輪滿月還依稀可見,莊嚴排列有序的隊伍走在沉靜叢林裡,在黑暗裡踏著星光,越過寶橋拾階而上。走在前往大雄寶殿的成佛大道上,清風徐來衣衫幡然,四下寂然只聞鐘聲優揚,精進的行者個個端秉身心,隨著井然有序的隊伍魚貫進入大殿。
每逢農曆初一、十五或佛菩薩聖誕日,全山各個堂口的修行人都匯集到大雄寶殿早課,這一向是傳統寺院裡的規矩。因為上殿的人數比平時分散在各別堂口的人多出許多,第一次躬逢這樣的勝會,雖然好奇地想四處觀望,但是由四眾凝聚起的大眾威德與莊嚴氣氛,也只好按耐下來,端身、放掌、頭正、頸直的兩眼直視前方。殿裡不只有三大尊安祥雄偉、金光晃耀的佛像端坐在蓮台上,舉目所視四面牆上也都是佛像,上百位佛弟子們身披袈裟,神情安詳的羅列站立著,如此莊嚴肅穆的佛殿與虔誠恭敬的佛子們,構成一幅神聖的畫面。身心浸溶在這一刻裡,任誰都可以和諸佛菩薩自由的心靈溝通、傾訴、祝禱及歌詠讚誦。
大眾雲集之後,接著罄聲一響,維那舉腔,大眾隨著法器唱誦,抑揚頓挫梵音嘹亮,各種法器起落有秩地司打,就在香煙裊裊的讚誦中流露出佛子的恭敬虔誠,合掌於胸至誠懇切的祝禱:「端為世界祈和平,地久天長」、「國基鞏固,治道遐昌;佛日增輝,法輪常轉」,佛門中的胸襟真是宏深廣大。不僅祈求個人的平安吉祥、寺院道場的安定發展,更要整個佛教弘揚光大,甚至為國家世界祝禱和平無殃。
「自皈依佛,當願眾生,體解大道,發無上心。」當雙膝、雙手觸地,額頭輕輕磕在冰涼的地板時,霎時若有所悟的豁朗起來。原來經過昇華的愛是浩無涯涘的慈悲,今生尋尋覓覓的不正是要學習佛陀的慈悲與發心嗎?多生累劫的精勤不也為了點燃智慧之火炬嗎?而叢林的修行便是在日常中時時發心立願,不斷開發心量,激發為人服務、奉獻的精神。那麼,我就不能像個可憐的乞兒,老是請求諸佛菩薩賜給我無災無難、賜給我智慧力量、賜給我包容慈悲,而是我要學習開發智慧與慈悲,才能做到自他無災無難。我懂了,我懂了,我似乎聽懂了佛陀告訴我摸黑上早殿的價值與意義。
當早課完畢步出殿門,天色已由之前的昏闇不明,轉為清朗新亮,天邊的朝陽已昇出雲海。每個人就在向佛陀請過安後,拉開了一天精進修持的序幕。